铃木是在深夜11点左右到的。
“你怎么奖励我?可忆。”铃木刚进门就紧紧地拥吻我,他可能已经在外面喝过酒了,有点醉醺醺的样子。他舌尖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将我吸得喘不过气来,一只手忙不迭地往下伸展,他的动作粗野,充满着野性的占有欲。
我反感他、恶心他,本能地想挣脱,但他死死地将我搂紧在怀。当他的手像鱼儿轻盈地我的水面上荡漾时,一种梦境中迷醉的波浪顿时扩散开来……于是,我放弃了反抗,刹那间那幅画中的手在我的世界里马上鲜活起来,让我陶醉其中。
“千野君,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
铃木一完事,就倒头呼呼大睡。
我拧灭了昏暗的灯。
在暗夜里,我却久久不能睡去。千野君,你知道吗?今夜可忆为你无眠,为你缠绵。对不起,刚才让你的手见证了我的那件事,真是抱歉。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为你狂,为你燃的。在整个过程中只有你,你的名字,你的那只手,你的爱的心声……
上帝呵,请宽恕妇人的肉欲吧,那是生命伟大的造化。
在一个21岁的中国小情妇看来本能的东西都是充满人性的。
直到拂晓,我才在对千野君的冥想中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这幅画的故事成了我时时刻刻留在心里的一大悬念。我几次三番想在电话里开口问铃木,总欲言又止。
周末,铃木开车接我去箱根的温泉玩。
在一处游客很少的温泉,我们入住了下来。
我们换上了温泉酒店的和服后,分别走进男女冲洗间,随后,来到了室外的温泉。我整个人浸泡在水中,连脖子也入水,感到舒服极了。
没多久,我将一双脚架在泉旁一块岩石的上面,这样的姿势让人处于一种下坠的感觉,长发浸在水中,就像黑色的浮草。
“我还是觉得应该去找他来替你画脚。”与我共浴于露天温泉的铃木看到我的脚后,突然说了这句话。这让我舒缓的心情即刻又紧张起来,慌忙地把脚放入水底。
“不必了,画脚多不成体统啊!”我说。
“不,你的脚是我所见过最好看的,不成为一幅画就可惜了。”铃木固执地说。
“你老说人家脚好看,是不是觉得我的脸不好看?哦,我好悲惨,落到了只有一双脚还可以被赞美。”
铃木笑了,笑得很开心。
“哪里,哪里。你的脸虽然说不上有多好看,但还蛮机灵可爱的。”
“哼,才不是呢!自小到大,周围的人还没有一个说我的脸不好看的呢!你的审美观不行,品味不够高。”我反唇相讥,将背对着他,装作生气的样子。
铃木拦腰将我抱起,他的头直朝我的脸上凑:“可忆,你真是我的宝贝,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股劲。”他用手指刮着我的鼻梁:“嗨,羞不羞,算是服你了,还能说自己好看的。”
“就是好看嘛!”我仍在他怀里撒娇:“对了,上次你还没有告诉我呢,那个画家是个男的,还是女的?假如那个画家是个女的,就让她来画我的脚,如果是个男的,就不画。”我狡猾地说。
“可忆果然是个敏感的女子。还真是个男的。”铃木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
“你见到画家本人吗?”我的心明明在颤栗,但还是装出漫不经心的表情。
“那当然。”
“长得怎么样啊?”我已经能听出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是个大男人呵。”铃木答非所问。
“那……”我有点结巴。
“那……什么?”
“没,没什么。”
话题无奈地休止了。
但我始终充满着好奇和不安,究竟铃木是怎么得到这幅画的?千野君怎么会将这幅画卖给他呢?他本不是什么画家,从绘画艺术角度上看这幅画说真的还只是业余的水准,他是不是觉得惊奇,有个公司老板竟然会向他买画?那天,我中午在学校图书馆上网的时候,千野君正好也上msn来了。于是我们就聊了起来。
但聊了一会儿,他始终也没有向我提起这件事。好奇心驱使我勇敢地直入主题。
“千野君,你知道吗?自从上次我从网上下载彩印了你画的那只手后,我一直就想去商场买个镜框,昨天我买了,很漂亮。”
“没这必要吧。那幅画画得不好,你真喜欢,我就专门腾出时间来好好画一张给你,好不好?”
“那张挺好。我有个小小的奢望,有一天我能够拥有这幅原创的画。”
“恋子,你怎么不早说?说来也很有意思,前不久有个商人在网上给我留言要出高价来买我这幅画,还称自己为艺术收藏家,我本不想给,主要我这雕虫小技的东西哪里拿得出手,但最后被他的真诚打动了,他告诉我说他看到这双手就想起了他死去的父亲,因为与他父亲的手一模一样,这话出自于大男人的口中,真让人掉眼泪。这就毫不犹豫给他了,他硬要塞给我一叠钱,我怎么会要,但他还是留下后像一阵风一样地走了。这事弄得我心里到现在还很不舒坦,那叠钱一直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是这样啊!好感动哦。”我一时间心里充溢着感动,铃木,这个看上去很冷漠的男人竟然为了我还能编造感人的故事。人,是不是就如一团揉皱的纸,有太多的面?直到上课的铃声响了,我才匆匆在网上与千野君道别。
那个周末,铃木刚进门,我就迎了上去,我热情地吻了他一下——我要感谢他从这嘴里说出的话,对千野君。
铃木被我这少有的举动弄得喜出望外。
“可忆,难得看到你这么开心。说来听听,是不是考试得到高分?或者爱上什么帅小伙子啦。”
“都不是,就是一下子觉得你好。”我脱口而出。
“此话何来?”铃木一头雾水。
我这才感到自己有点失控了。
“我哪里好啊,哦,是不是因为上次为你买下你喜欢的手的画像?”
“是啊,也不是,就是觉得你有时候像我的父亲。”
“你这孩子,是不是有强烈的恋父情结啊!喜欢那只手也是因为它像你父亲的手,现在说我好也是因为有时候像你的父亲。”
“你说什么?”我全身一惊,“这孩子”的称呼只属于千野君的专利,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称呼过我呢!“叫你孩子没错啊,你不是比我女儿还小吗?老实交待,你有没有恋父情结。”
“没有,哦,不对,有点的。”我搪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