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一声怒啸,挥起手中剑,却不是格档,而是主动发起了攻击。
他那狂野的攻击之势,让众人看了都觉得他该用一口刀,而不是剑。
剑为兵中君子,刀才是兵中之霸。他这么狂野的进攻……,剑为轻灵之物,适合削、适合刺,貌似不适合这样的进攻啊?
不管适不适合,陈玄丘这一剑劈出去,当面冲来的一个泥夜叉被他一剑劈散,化为一地泥土。而他则占据了那个泥夜叉的站位,六七柄泥叉一下子刺空了。
“王宗主,论本领,我远不及你。大概,只有和你门下执事长老尚可一搏。你是不是以为,我今天就死定了?”
王庆用意念令七八只泥夜叉暂时停止了进攻,冷笑地道:“怎么,你还想活?”
陈玄丘摇了摇头,道:“愚昧的蛮夷!那就让我……教教你这只未开化的猴子,如何做人吧!”
陈玄丘声落人动,手中剑化作一抹流光,从左侧一个泥夜叉身下一掠而过,在电射星飞一般逃逸的速度中,还不可思议地反旋,一剑将那泥夜叉削为两段。
他从原地刚刚消失,三口泥叉已刺到他原本立足处,虽然是泥叉,却比真正的钢叉还要犀利,噗地一声刺入地下,溅起一片泥浪。
陈玄丘就在这一刹那,剑上带着一抹怪异的锐啸,刺向左护法的小腹。
左护法早已凝功待发,所以他没有退。
眼见陈玄丘一剑刺来,左护法一声沉喝,双手化作两只惨绿色的箕斗大的巨手,双掌似合非合,带着凄厉的鬼啸声,向陈玄丘拍过去。
两掌飞出,还在变大,两股既雄浑又强劲的不同劲道,一阴一阳,相互磨擦、挤压、拉扯着,陈玄丘只要一头冲进他这力场,就会被他这股怪异的劲道挤压扭曲成一团肉糜。
这是左护法模仿“六道轮回”中的阴风劲气,揣摩出来的独门道术“九阴噬魂手”。
可是,陈玄丘志不在他,就在他大手狠狠将要拍至,把陈玄丘拍成肉泥的当口,陈玄丘剑尖一扭,足尖在地上狠狠地一点,激荡出扇面的泥土,飞砂走石一般击中了追来的几只泥夜叉。
只是那泥夜叉纵然身躯被击出一个洞,也能瞬间修复,只有剑气震及它的全身,同时泯灭它的一切“生机”,才能真正消灭这种以道术所幻化的泥夜叉。
陈玄丘已借力一弹,团成了一团。四周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左护法两只惨绿色的大手变得更加壮大,仿佛要凌空拍死一只苍蝇似的,要把飞过来的陈玄丘一巴掌拍死。
而陈玄丘却间不容发地在两只巨掌合拢的刹那,像一只招人恨的苍蝇似的,一振翅就从那对大手的掌缝中飞了出去。
陈玄丘身后,泥夜叉们纷纷掷出了他们手中钢叉,每掷出一柄,它们手中马上就会再幻化一柄,只要立足大地,就无穷无尽。
可无穷无尽的钢叉,如同箭雨一般追射着陈玄丘,噗噗噗地钉了一地,却终究是晚了一步,陈玄丘已经一头撞进了那些公卿大夫们中间。
陈玄丘亲手斩杀了华大夫一家六口,虽然他也知道那一家六口已然被鬼王宗害死,连灵魂都炼化在体内,成了一具懵懵懂懂的傀儡尸。
可是,由他一剑斩杀那些无辜,其中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他胸中说不出的愤懑,所以,他又回来了。不杀几个鬼王宗的人,他实在难消心头这口恶气。
可他并不打算蛮干,仗着一腔热血跟人家玩命?陈玄丘没兴趣,那是野蛮人的想法。他想要的是:气要出,敌要死,我还得活着。
你比我强大就一定能打败我?你就只会简单地用力量本身来衡量胜负?
陈玄丘站在公卿大夫们中间,笑得一脸灿烂:“国君读过陈某那篇兵法吧?想来王宗主是不曾读过的,在王宗主眼中,一定以为,只有力量才是永恒的。
拜托,你是个人,万物之灵的人类,不是一头只会蛮干的大猩猩。居然把你的愚蠢当成睿智,还要在那里沾沾自喜,可不可怜?”
六七只泥夜叉就站在人群前边,随着凝而不发的气势,它们的身形在不断壮大,此时已经高有两丈有余,手持巨叉,站在众公卿面前,仿佛正在驱赶一群鸡鹅。
王庆确实怕伤了这些公卿大夫,所以有所顾忌。如果他把这些人都给杀了,姬侯靠什么治理地方、靠什么统驭百姓、靠什么去打天下?
如果他敢那么干,姬侯一定不会放过他。他知道,姬侯虽然很倚重他,可姬侯多年经营,手中另有一支强大的秘密力量,那支力量,很可能连他都对付不了。
然而他有顾忌,陈玄丘可没有。陈玄丘站在人堆儿里,居然还在大言不惭地嘲弄他。
王庆气的一声大吼,一只巨大的鬼夜叉嘶吼一声,锋尖足有一人手臂长短的泥叉便狠狠扎了下去。
“啊”
众公卿抱头鼠窜。
陈玄丘……,陈玄丘很无耻地跟着他们一起跑开了。
一边跑,陈玄丘还一边做着解释:“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陈某这一招,可算是出奇制胜乎?”
要脸吗?你还要脸吗?
姬侯气得浑身哆嗦,脸都歪了。他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打法!
这个年代,两军对垒的时候,都还在讲究主将出马,用个人武艺拼个高下呢,谁见过陈玄丘这么臭不要脸的打法?他这跟裹挟了姬国公卿为人质有什么区别?
一群公卿挺着胸脯儿,提着袍袂,跑得头上的高冠一颤一颤的。由于今日赴宴,他们或附庸风雅地穿着高齿木履,或者是穿着厚底硬帮儿的官靴,所以只能高抬腿,轻落步,跑得还不快。
他们跑步向左,陈玄丘便随之向左。他们跑步向右,陈玄丘便随之向右。
几只高大的泥夜叉高高举着泥叉,瞪着铜铃般的眼睛,脑袋着跟着忽左忽右的公卿人群,实在难以下手。
陈玄丘跑着跑着,居然还拍手唱了起来:“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他是故意的!他这是嘲讽我、他这是蔑视我!他把我堂堂姬侯,庙堂诸公,鬼王宗掌门,无数的豪杰视若何物?他这是把我们当成了一群小丑,他……他在不屑地奚落我们啊!
浅陌公主在华府外,看到殷受救走了一男一女,但她浑不在意。
陈玄丘一剑化虹,飞向谷园的时候,浅陌一见心惊,也不知是担心父亲受害,还是担心他自投罗网,却是想都不想,立即跟了回来。
此时,浅陌藏身暗处,见到如此一幕,一时间她也呆住了。
陈玄丘一剑归来,算是个英雄吧?可他此时的表现,一点也不英雄。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瞧不起的意思都没有,还……还很想笑?
姬侯的脸已经紫得发黑了,身子打摆子似地发抖。
王庆正要喝令鬼王宗的长老弟子们闯进人群围杀陈玄丘,怒不可遏的姬侯已抢先一步大叫起来:“众武选贤士们听着,谁能杀了陈玄丘,寡人以国士待之!”
郭竹一听,立即应声而出,当空祭出琅珰寒月珠,大叫道:“国君勿恼,待郭某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