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大骇,大喝一声,狠狠一拳迎面打去。
他刚刚与徐莫凯对了一掌,叫徐莫凯吃了大亏,可这时全力一拳击在那只巨掌之上,却是闷哼一声,仰面倒摔了出去,半空中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徐家执事一张口,那剑便飞回去,铿然一声化作剑丸,被他一口吞下。
徐执事扎撒着双手,缓缓走上前来,嘿嘿冷笑道:“难怪大言不惭,果然有些本领!”
陈玄丘先前见了殷受的武功,心中又惊又喜,待见这徐执事出手,却是心中一凉。
先前对付鬼王宗的人时,只要被他近了身,便如劈瓜切菜一般势不可挡,可是看眼前这老头儿的道术,几可瞬发。同时一口飞剑竟可分神驾驭,他可没有把握近了身便能赢。
逃跑的话他本来是不担心的,阴神白无常当面现形,他都有把握逃掉,那可是神,哪怕是阴神,一样是神,哪是徐执事一个修真者可比的。可是现在拖着殷受和谈羲茗,能逃掉么?
陈玄丘一边心中急急思索着,一边一个急闪身,跳过去扶住殷受,沉声道:“怎么,你们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徐执事沉声道:“辱我徐氏者,杀无赦!”
殷受唇边含血,不但不怕,反而大怒,大声道:“辱你徐家杀无赦?你们徐家把自己当成大雍天子了么,麻雀站牌坊,你好大的架子!要不是因为你们目中无人、飞扬跋扈,谁会说你。”
殷受一指徐公子,冷笑道:“这小子人模狗样儿的,一张口就想让人为奴为婢,仿佛还是施舍了莫大恩惠似的,我呸!有大哥有二弟,你算老几。蝙蝠身上插鸡毛,你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你……”
殷受越骂越起劲儿,又一指李洛儿:“你管人家什么衣服什么料子,不经允许就上前乱摸?你与其费神挑衣服,不如用心减减肥。只要瘦了,穿啥都好看,要不然,你就是柚子套上百褶裙,整个一菠罗。”
李洛儿听他说上半句时,还颇有羞愧之意,想要道个歉的,可是一听他说了下半句,却是脸儿一白。
她的脸色本来就白,这回连一点血色儿都没了。
徐震一瞧李洛儿脸色惨白如纸,登时脸色一沉,目中露出了杀气。
得罪了李洛儿,这回便连那个含娇带俏的小姑娘也不能留了,他们都得死!
陈玄丘被殷受一通骂,听得眼睛都直了。小受受的嘴巴有这么毒吗?
看来为今之计只有跑路了,我若拖着他们俩……,百步之内,可以保证不让人追上,这是城里,到时借助地利,也未必就逃不掉。不过,麻痹敌人先,制造机会。
想到这里,陈玄丘立即沉声喝道:“你住嘴!”
殷受呆了一呆,很委屈:“你说我么?”
谈羲茗跑到他另一侧,扶住他,道:“不说你说谁啊,你都流血了,还有劲儿吵吵。快,先把药吃了。”
说着,一颗药丸就递到了殷受面前,一股烧糊了的味道立即传进了殷受的鼻子。
殷受看看面前素手中托着的那颗乌漆麻黑,表面焦糊的东西,迟疑地问道:“这是……丹药?”
谈羲茗得意地道:“那当然,这是本姑娘亲手练的疗伤神丹。本姑娘乃是练丹奇材,我炼的丹药,你只要服下,肺腑内伤立即就好。”
殷受紧闭着嘴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这么珍贵的丹药,我就不吃了,我伤的不重。你看,我还能说话,噗……”
殷受又喷出一口血。
谈羲茗大为焦急:“哎呀,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你是为我出头才受的伤,一颗丹药算什么,我还有很多呢,你快吃,怎么着,还得先喂你一口蜜啊!”
谈羲茗伸手就去捏殷受的鼻子,想逼他吃药。
另一边,陈玄丘拦在殷受身前,正色说道:“肥胖与否,只是一种体态,无关人的性格脾气,更无关人的品行道德、本领能力。奚落他人高矮胖瘦、黑白美丑,不但失礼,而且肤浅,我这兄弟年轻不懂事,我代他向姑娘致歉。”
陈玄丘向李洛儿郑重地长长一揖。
李洛儿听了顿时一呆,从小到大,宠她的不会说她胖,其他人不敢说她胖,但是她知道自己长得比大部分男人都高,而且很胖。
年纪渐长后,女孩儿家都爱梳妆打扮,让自己更漂亮。李洛儿也是一个女儿家,何尝没有这样的心思?可是每每坐在镜前,她就彻底失去了梳妆打扮的勇气。
她是一位天之骄女,她拥有无比高贵的出身,她拥有强大无比的道术,可谁又知道,她隐藏在心底的那浓浓的自卑,那是她不能触碰的禁忌。
如今眼前这个男人,却是毫不忌讳地把它说了出来,可是他的眼神、他的神态,都是那般的真诚。
对于以貌取人,甚而嘲讽他人容貌,他是真的不以为然。那个嘴贱的男人是他的兄弟,可他丝毫没有维护包庇之意。
李洛儿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长得特别高也就算了,还特别胖。大量运动,练到大汗淋漓。不吃东西,饿到头昏眼花。这些她都试过了,可是全然无效。
她是无上圣地的传人,拥有搬山倒海之能,可她却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容貌,这对一个女孩儿而言,实是莫大的悲哀。
别人嘲讽她,她受不了。别人同情她,她一样受不了。
似眼前这个男子一般,如此坦然,不带一丝偏见地正视这个问题的,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
李洛儿怔怔地看着陈玄丘,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陈玄丘这番话固然是为了麻痹敌人,不过这么说倒真是发自赤诚。一个人品行不端,你可以指责,但不能攻击他身体的缺陷。这是他,一个来自文明社会的人的坚持。
陈玄丘说着,已经暗暗运气凝神,脚尖微微点地,做好了倏然转身,一把抄起殷受,揽住谈羲茗,然后撞开人群、翻过墙头,飞奔逃命的打算。
陈玄丘道:“但是,姑娘你与茗儿素不相识,所行所止就未免有些太不拘小节了。而你这同伴更是狂妄,收人为奴还视若恩惠,遭人拒绝就想当众杀人,这里可是姬国国都,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陈玄丘话音刚落,就听远处有人高声喝道:“姬侯九夫人南子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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