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巡典急忙上前将采薇往外面推,小声劝道:“快走快走,等下你爹真要发火了。我说你这丫头也是,你不知道今天是开工第一天吗?咱们做这行的,就得守这行的行规。万一祖师爷真的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到时候真有个血光之灾的,你爹也不好和大伙儿交代啊。”
勾采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不是要怪他,要是把我生个男儿身,我不就可以跟你们一起做事了吗?”
“你这丫头,尽说些浑话。”彭巡典说道:“这生男生女,也不是当爹当娘说了能算的事啊。我也真搞不明白了,你说咱们这些人,都是没办法了,才做这风里来雨里去的事。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不去学针线女红,偏偏喜欢在这工地上混是怎么回事嘛。”
勾采薇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彭叔,我就喜欢看着一堆石头木头,在自己手中变成能遮风挡雨的房子不行吗?”
彭巡典无奈地说:“哎,我说你这丫头,是不是着什么魔怔了?对了,我听说你还准备女扮男装跑出去找工地做事,有没有这回事?”
勾采薇低头不语。
确实,那天就是女扮男装离家出走,结果刚走到镇子门口,就遇到了于奇正和二俅。
“哎哎哎,”彭巡典有点急了:“采薇,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打这主意啊。你真要这么做的话,你爹不被急死才怪!”
“放心吧彭叔,我不会走了。”勾采薇抹干眼泪认真地说。
看她这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彭巡典这才点点头:“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叔还得忙工地上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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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铁牛收到勾博的指示有点奇怪。
正常情况下现在不是应该夯土,把地基夯牢固吗?为什么却要他带人在未来房子的后面挖一个池子出来?
同样觉得迷惑的还有彭巡典,要他去找不低于碗口粗的楠竹全部竖着破为两半,再把里面的竹节全部打通磨平干什么?
还有,营造不都是要什么材料再送来吗,要我搭建仓库做什么。
于奇正将测量的事交给了二俅,并找勾博要了一个人协助。
然后和勾博一起赶去虞弘新的石料加工厂。
一番考察之后,让虞弘新将加工器械全部搬到工地现场去。以后采石场送石料直接送到现场加工。
接着就跑到很远山上的采石场。
石场的老板听他们说要那些碎石和石粉的废料,当即表示不要钱,只要你们自己来用人来拉就行了。
就这么跑来跑去的,一天时间过去了。
等从采石场回到镇上,已经天黑了。
回到家里,勾博累得往椅子上一躺:“奇正,今晚咱爷几个好好喝两盅。”
于奇正拍了拍身上的灰,笑了笑:“勾叔,我只能喝一点。今晚上还得加一会班。”
“我的亲叔啊,”二俅马上凑过来,嘻嘻哈哈地说:“于黑炭现在当总工了,项目刚开工肯定忙。我来陪你喝尽性,怎么样?”
这二俅真是胆儿越来越肥了,现在都敢当面叫外号了。
要是在以前,看我不抽你丫的。但现在当着勾博面,也不好发作。
于奇正瞪着二俅:“就你特莫话多!”
“我话多?要不咱两换的试试?”二俅一副受苦受难的样子:“你还可以咿咿呀呀,我呢?别说憋了一天屁都没法放一个,连鞭炮那么响我都不能捂耳朵,当聋子我容易吗?”
“嗵,”勾采薇气鼓鼓的把几盘菜放在桌上,眼睛因为哭过的红肿还没完全消。
“这丫头!越来越没教度了。不管她,咱们吃。”勾博嘴里骂着,眼里却满是慈爱,看着转身走出去的采薇。
于奇正说道:“等采薇一起吧。”
“她说已经吃过了,让我们自己吃。”二俅塞了一块红烧肉到嘴里:“对了,还说现在要去熬糯米浆。”
勾博给两人倒了一杯酒:“大晚上的熬什么糯米浆?”
“不知道,”二俅大大咧咧地说:“于黑炭要的。”
勾博这才记起来《施工组织设计方案》里的内容,不由得赞叹道:“奇正,你是怎么想到用糯米、猪血、石灰、头发混合在一起,用来砌墙的法子的?”
于奇正解释,他们后世用的是一种叫“水泥”的东西,但是现在不那么好弄。
于是记起来曾经看过一份资料,写着古代荆州城就是用这种方法来粘合墙砖,砌的城墙无比坚固。
但具体是怎么样一个配合比,他也不知道,因此现在就要按照不同配合比做试块。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这两天做临时施工道路也需要用上这个。
今天赶着去弄石粉就是做这个的。
三人边吃边聊,话题渐渐转到一些行规上了。
目前看来暂时是没法回去了,既然在这里,就得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事。
众所周知,他们的祖师爷是鲁班爷。要说行规嘛,基本上都和祖师有关。
作为都料,每逢初一、十五,还有祖师诞辰六月十六、忌日三月初五,都要去上香祭拜。如果对祖师爷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行为动作上不敬的话,就会被所有同行不齿。
还有些规矩据说都是鲁班亲自定下来的。
比如每年的春子、夏卯、秋午、冬酉四天,就是“鲁班煞”,忌起造修方、起工架马,这都是上了黄历的。
还有些就是约定俗成的,比如奠基、动土、架梁这些重要工序,忌有女人在场。
尤其是踩石基、跨过梁、踏实土这些,更是大忌。
勾博今天火大的原因,就是采薇进入现场不说,还跑到了于奇正设的标杆旁边。
通过这两天的了解,勾博发现这两个年轻人对这些不怎么在意。现在又看到于奇正嘴角不置可否的笑容,一脸严肃地说:“孩子,你们还年轻,经历的事少。我要和你们说的是,我们营造人是最相信人定胜天的。但有些事啊,你可以不信,不过千万不要故意去犯忌。”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我一定在哪听过!在哪听过呢?于奇正脑子里面不断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