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歌唱者搭建的凉棚内似乎很热闹。”俊美高贵的中年男子闲适地斜坐在一处隐蔽的高高看台上,看台外面笼罩了一层结界,不用担心会被谁看见。他慢慢摩挲着手中硕大的黑珍珠,坚毅的唇角泛起柔和浅笑,半黑半蓝的短发桀骜不羁地直立着,与唇边的柔和极端矛盾却又出奇地融合。蓝眸浮着一层笑意,笑意背后却深邃得无法看透,“鲛鱼,被围在中间的人族少女就是你说的圣女吧?”
“是的,族长。”鲛鱼有些尴尬地回应着。别看族长样子比她年轻,其实已经活了上万岁,而且族长很……令所有族属头疼害怕。
“呵呵,鲛鱼,你看到了吗?那里的气氛在眨眼间就全改变了。”鲛唇边的笑渐渐变大,“从分裂到融合,个个生物脸上的笑都是那么明快,看来圣女很可爱啊。”
“鲛鱼只觉得这圣女敛财的能力太强了。”站得高看得远,选手们投珍珠入袋的场面她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她直白贪婪得可爱啊。”鲛深邃的蓝眸微微一弯,对他们这些强者而言,数百米开外的谈话只要愿意,能够听得一字不漏。目光移到听众席上,因是最后半天,前来聆听的生物竟是格外的多,没有位置的生物有站在空地上的,也有浮在半空中的,还有些则坐在了树上。不过,最吸引他目光的还是斜对歌祭台百米开外的大树下守候的几个生物,“鲛鱼,那树下站着的就是情麒长老说的圣女的几个丈夫吗?”
“嗯,兽态的宇宙煞神战麒和传说神兽幻麒,悬浮的绝世杀戮武器涅世,那只小小的翠绿色魔兽就是黄泉的制造者冥古魔兽利维坦,他们看起来和普通骑兽武器没什么区别。”
鲛凝目仔细看了片刻,突然疑惑道:“鲛鱼,你不觉得那只小魔兽有些眼熟吗?”
“啊?族长也有这种感觉吗?我还以为是我老眼昏花的错觉呢。”鲛鱼心里一动,脱口道。
鲛转头笑着斜瞥她一眼,缓缓道:“活了几千年的鲛鱼都老眼昏花了,那活了上万年的我不就更是老眼昏花了。本族长准了圣女的建议,设立特别奖,不过那盒绿珍珠要从你的私有财物中拿出。”
“族长!”鲛鱼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呵呵,你招惹的,该你自个出血才对。”他从看台上站起,舒展着四肢,发出惬意地慨叹,“马上就该本族长上台举行开场的祭歌仪式了,你也做好颁奖的准备吧。”
突然,几道凌厉残虐的视线射在后背上,身体瞬间绷紧,全身细胞都在警戒嚣叫。他没有回头,因为他很明白这几道视线来自何方。
唉,鲛鱼活了几千年,还是太轻忽了啊。那些记载在传说故事中,记载在鲛族史书中的上古生物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骑兽和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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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心满意足地重新坐回靠椅,很认真地问向几十个助人为乐的参赛者:“你们当中真的没有为了比赛歌唱的?”
“小姑娘,歌祭分为上半天和下半天,为比赛参赛的歌唱者一般都是排在上半天,下半天基本是我们这些不为比赛而唱的参赛者。”一个桃红鱼尾的黑发鲛族女子笑着解释道,“我是鲛族混血,我参加歌祭只是为那些在明日就要奔赴傩纳加宇宙的鲛族战士而唱,为我追求向往的自由而唱。”
啪啪啪,童话拍起巴掌,赞美道:“姐姐真是个感情热烈真挚的鲛族。是啊,说起来我也不是为了比赛而唱。既然这里没有专业选手,那么大家肯定都不介意我刚才走了后门,挤上了第一个歌唱的位置吧。”她笑眯眯地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那张写着特号的牌子,摊到大众眼前,“不知道第一个歌唱者是谁?”
“是我。”撒克睁开眼,暗红瞳眸冷漠平静地直视她,“你先请,我不会介意的。”
拉维斯倒是疑惑地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小姑娘,你这后门是谁开的?”菲尼特斯很少见到纯血人族,尤其是这么柔弱平凡的纯血人族。是谁保护她平安无事地进入城内的?歌祭报名时间五天前就已截止,她不拿出那张特号牌,他们还真不知道她是才走后门报名的。是谁为她走的后门?为什么会对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族少女特殊?
“大街上碰到一个东鲛族老婆婆,她说她是卫长,说报名就有珍珠拿,于是我就到这里了。”童话实话实说,并不打算欺瞒这群送她珍珠的参赛者。
“是打算让更多的种族参与到歌祭中吗?说起来小姑娘的确是十天歌祭里唯一一个参赛的纯血人族。”拉维斯转转三角眼,突然yīn险地嘿嘿直笑,“这样柔弱平凡的人族少女都参与了歌祭,那些踌躇犹豫的生物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为了自己生存的婆娑宇宙而战呢?”
话音一落,引起一阵心照不宣的豪放笑声。
那老太婆也算计了这点么?不太像啊。不过如果真被利用成一个鼓舞激励民心的工具,她也不介意。这些打算奔赴傩纳加宇宙的战士,这些为自由存在而歌的生物和塔恩大叔他们一样让她喜欢。他们都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他们都在努力而坚定地奋斗、生活。
嘹亮悠扬的号角响起,拉开了最后半天的歌祭比赛。鲛族族长身着繁复高贵的海浪纹饰长袍,头戴华丽的祭祀礼冠,照例先在台上唱出祭祀之歌,那是穿越时光来自恒古的祭歌,是在格萨尔国格斗赛场上曾有幸聆听过的祭歌。
“始古的洪荒,混沌的宇宙,无序到有序,细微到宏大,时空的长河源源流动,生命的契机孕育萌勃,……”
神圣空灵的吟唱厚重缥缈,像是从遥远的时空漂泊而来,又像是从深邃的海洋中翻滚而出,一遍遍冲刷着浮躁的心灵,中城渐渐褪去喧嚣,归于沉穆。
原来祭祀之歌在全婆娑宇宙是通用的,童话站在凉棚边和大家一起静静地听着。同一首歌,不同的生物吟唱出不同的情感,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心境也能听出不同的内容。在格萨尔国听萝莉和大神官悟吟唱时她感觉到王权的神圣威严与祭祀的神秘纯净。而现在,她却感到一种对生命的赞美和热爱,还有一种深深的诚挚的感激。
她不是一个歌唱家,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声乐训练,但她有一颗充满了感恩和幸福的心。在拉长的特号宣报声中,她对身边所有的参赛者绽开一个明媚的微笑,在他们祝福的目光中毫不迟疑地迈向通往歌祭台的二十八级阶梯,一步一步踏得稳健沈着。
站在高高的歌祭台上,用水能凝聚的地板开始在她四周浅浅晃荡,海浪般温柔起伏。站在这里,恍若站在碧蓝的海洋之上,海潮声若隐若现,心宁静而平缓。台下聚集了很多听众,形貌各异,他们来自不同的宇宙不同的种族,却都共同生活在婆娑宇宙中。
不远处的大树下,她看到了阿奇剽悍的青黑色兽躯,看到了小幻华丽的暗银蓝兽躯,看到了悬浮在空中的四不像和翠绿色壁虎妖怪。目光凝聚在那一点上,她缓缓启开唇,一曲《感恩的心》伴着手语悠然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