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仁接过瞿霞的披肩挂在钩子上:“你好,瞿太太!”
瞿霞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瞿恩也看到了立仁,只打一下招呼,便与老绅士们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交谈。立仁陪着瞿霞另坐在一边。
“你父亲杨廷鹤在沪上还是有些声望啊!”瞿霞有一句没一句地说。
“在上海,贵党的实力了得呀,不服不行呀!此地你们是大拇指!”瞿恩话中带着刺。
说话间,包房外面出现了一英籍巡捕,正与门前侍者打听着什么。瞿恩用眼色递向瞿霞。瞿霞领会,走到包间外,与那巡捕用十分流利的英语交谈着。
不一会,巡捕微笑着探入脑袋,对包间里的人行举手礼,又与瞿霞说了一句笑话,欣然离去。
瞿霞走进包间,带上门。
瞿恩问:“怎么回事?”
瞿霞说:“吴先生开来的轿车停在了黄线上,巡捕让把车开走。我对他说,这些都是虞洽卿的客人,工部局请来的。”
虚惊一场,两位老绅士这才放了心。
瞿恩与瞿霞坐在轿车的后排。轿车“沙沙”地往回开。在路上,瞿霞不放心地问:“和那两老头谈得怎么样?”瞿恩告诉瞿霞,人家对搞的工人武装起义根本不感兴趣,甚至反感。“有什么办法?人家代表着蒋总司令!”瞿恩心情沉重。
瞿恩又问瞿霞和立仁在谈话中都说些什么。
“能说些什么,说些家常话呗,杨家的三个,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瞿霞说。
租界巡捕房的警车,“叮叮当当”地响着铃,抵达杨家居住的楼前。里弄的老街坊们都惊讶地探头张望。一名洋警官下车,亲自开门,车后走下满面春风的立仁。两人在车前寒暄着,另有警员帮立仁从车上拿行李。
“杨先生,有什么吩咐,只管打电话,‘得律风!’”洋警官客气地。
“明白明白!‘得律风’!‘得律风’!”
洋警官上了车,警车“叮叮当当”地开离杨家而去。立仁站在原地,目送警车远去。
梅姨和杨廷鹤站在窗前朝外看着,面面相觑。
门开了,立仁拎着大包小包行李走进家,他想在家住几天。杨廷鹤一言不发,显然是持不欢迎态度。
“我就住书房吧!搭张床就行!”说着,立仁自己把行李拎了过去。
不大一会儿工夫,立仁从书房内走出,手中拿了两件画轴。是北洋军驻沪司令毕庶澄亲笔所书。立仁告诉父亲,自己以晚辈的身份,向毕庶澄司令讨来两副对联。展开其中一件书轴念道:“海是龙世界,云是鹤家乡。立仁贤侄雅赏,毕庶澄于沪上。怎么样,父亲?”
杨廷鹤有点恼:“除了这丢在大街上都没人捡的破字,毕大麻子还给了你什么许诺?”
“有这几个字也行,挂这儿,至少上海北洋军就没人敢到咱家闹事。”立仁说着就要往墙上挂。
杨廷鹤大声喝道:“别往我这墙上挂,不是什么人的字画都能挂在我杨廷鹤家里的!”
“行,不挂,不挂!”立仁赶紧收起画轴。
“叮咚!”门铃响。立仁出外开门。不大一会儿,进来两位电话局工人,手里抱着电话机。
梅姨从书房里走出,惊讶地:“廷鹤,‘得律风’!”
“别洋泾浜了,电话!还‘得律风’?”杨廷鹤讨厌这洋玩意。
安置好工人,立仁从书房那边走过来,对父亲说:“电话是工部局总裁费信敦主动提出给我安的。”
“噢,你和租界洋人大班也牵上线了?”
立仁深藏不露地一笑,没作回答。
开会的人从瞿恩家离开,一个个面色亢奋。瞿恩走了出来,手里提了支手枪,叫瞿霞帮把枪上的黄油都弄掉!
“我没弄过这东西!”瞿霞说。
“没弄过学呀!”
“妈,你看哥哥,自己偷懒,还巧舌如簧!”瞿霞撒娇地向母亲告瞿恩的状。
瞿母关切地问儿子瞿恩:“真的到了动这东西的时候了?”
瞿恩点点头:“已经做出决议,明晨六点,全市的工人武装将在不同地点,同时发起对北洋军队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