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第七集 弦歌雅意 第六章 顾谏散从 如影相随
2019-02-17
「老爷,老爷……」
管家冯同和大呼小叫地奔向后院,幸好还记得吴府里后院除几个时间段外,
未经请示不得进入的禁令,生生在门槛外停步。
奔得急了,趔趄着险些摔一跤。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就来。」
吴征的声音远远传来,后院小道上寂寂无声看不见人影。
「老爷……等不得啊!霍中书与胡侍中一同前来,看看就要到府上了,听说
屠大人不久也到,还带着圣旨……」
冯同和心焦不已,顾不得顶撞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就来。你先去门口迎候备茶,香桉什么的也备上!」
打发走了冯同和,吴征正襟危坐,任由陆菲嫣和祝雅瞳一同为他打理衣冠门
面。
不是敢怠慢几位重臣,而是太过郑重,半点轻慢不得。
「还是这件好!交领不失庄重,黑色也更隆重些,他穿的也好看。」
陆菲嫣精于服饰打扮一道,现下也犯难,左挑右选才终于做了决定。
「恩,想不到奚掌门如此大气,天大的一份功劳什么也不要,让他捡了个大
便宜,一股脑儿全揣进了兜里,穿这件最好。」
今日早朝,来自凉州的使者携带奚半楼的奏表进殿。
奏表里添油加醋地详述了斩杀贼党首脑的经过,总之就是在圣上的英明领导
下,吴征日以继夜地研究,分析,最终射下圈套,一举奏功等等等等一通胡吹。
总之这一次捷报,功劳都是圣上和吴征的。
祝雅瞳对此喜上眉梢:「单戴进贤冠怎么样?巾帻就不要戴了,反正他也不
是儒生。单戴也挺好看的。」
陆菲嫣拿着进贤冠在吴征头上比划了一阵道:「嗯,单戴也不错。鞋呢?要
不穿登云履吧,进贤冠,登云履,彩头也好。」
二女叽叽喳喳忙个没完,比自家打扮起来还尽心。
吴征不敢有怨言,这一份可是真情厚意,不弱于师尊奚半楼这一回独断专行
,不再雨露均沾,而是全都给了吴征!从前他虽爱看陆菲嫣,韩归雁等人花着无
穷心思精凋细琢,但自家打扮时总是不耐烦。
今日端坐着被各种摆弄,衣服也是穿了又脱不知多少回,居然颇有乐在其中
之感。
三位重臣奉圣命齐至吴府,其中一位还怀揣圣旨,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内里
暗藏的玄机据吴征猜测,官复原职是个基本的保底。
借着吴征这一回立下的大功重重褒奖犒赏一番,自然举世皆知,再趁着这一
股风潮推波助澜,多半剿灭暗香零落一事要被提到面上来。
吴征搓着手心情激动不已:干翻了暗香零落,也能早日安生。
这个对手实在太可怕,已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吴府还是如从前两月的低调,即使迎接霍永宁与胡浩两位重臣,也只是简单
的礼仪。
吴征紧赶慢赶,总算赶在两位到达之前装扮完毕候在门口。
胡浩与吴征更亲近许多,也走在霍永宁前面率先拍了拍吴征肩膀,凑近低声
骂了一句:「奚半楼真特娘地护犊子!」
「嘿嘿,嘿嘿。」
吴征尴尬又得意地低笑两声,不敢搭腔,各种礼数赶忙做足。
达官出行,随从都不是泛泛之辈。
别说胡霍两位,各种随行的礼仪官都比吴征这个不入流的九品孔目高到不知
哪里去了。
但是无人在吴征面前拿捏身份,屠冲携带圣旨随后就要到,今日早朝之时的
气氛更是明晃晃地亮出圣上的态度:「吴爱卿不介意位尊位卑,时刻为大秦殚精
竭虑,如今又立奇功!诸位爱卿当以其为标榜,勿负朕望!」
大厅里吴征尚不及上好茶,尖细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便在府门口响起:「圣
~旨~到~北城孔目吴征接旨!」
屠冲手捧圣旨跨过中门,远远地朝吴征含笑点头。
「快去吧。今日谁也抢不得你的风头。」
胡浩催促着吴征,与霍永宁分列他左右随行而出。
吴征一时有些恍惚,让两位重臣随侍左右,几时有过这样的尊荣显耀?这一
阵的功劳自家独领了,可背后祝雅瞳与陆菲嫣出了多少力,冒了多少风险。
在圣旨前匍匐跪倒于地时,吴征感慨万千,也十分期待未曾公开令胡浩拟旨
,还十分神秘的圣旨里将宣判些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卿吴征,剿灭贼党不遗余力,未以位卑而忘国事…
…………………特加封京兆府北城孔目吴征为散骑侍郎,赏黄金五百两,另有贡
品蜀锦,绮罗,丝绸各千匹,由吴征自行赏赐有功人等,钦此!」
屠冲尖细难听的声音此刻听来分外悦耳,以吴征心态之安宁平和也不由有些
发晕。
散骑侍郎是正五品的品级,从九品孔目跳上来真是青云一跃,承担的权责是
皇帝在宫中则规谏过失,备皇帝顾问,出行则骑马散从。
这是天子的贴身侍从之一,与左右两位散骑常侍轮值,长伴天子。
比起一般的五品官员地位之高,话语权之大就不消说了。
更妙的是,从前吴征无论做羽林卫,符宝郎,还是北城令,与自家昆仑一系
都搭不上边。
重臣们各有各的管辖范畴,即使尊贵如胡浩,韩克军也不能把手伸过了界,
真是全靠自己孤军奋战。
而现今散骑侍郎地位虽及不上左右散骑常侍,却都属侍中府衙管辖之下!「
胡叔叔,你现下不要再有借口不管我了吧?再不管我找二师姑哭去!」
吴征喜出望外地叩首谢恩,这一回真是满心欢喜,诚心诚意地祝福秦皇千秋
万代!「呵呵呵呵……」
屠冲宣了旨意扶起吴征,捋须笑道:「吴侍郎,这一回可是真真正正的大人
了,今后仍要尽心为国出力,莫要辜负了陛下厚恩。」
「当然,当然!下官唯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吴征半躬着腰,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笑颜开。
三位重臣都在看,陛下的厚恩如果还装作若无其事就太过分了些,感恩直接
流于脸上,才是发自内心:「屠公公不忙回宫吧?」
「不忙不忙,老夫沾吴侍郎的光难得出宫偷闲一趟,正要叨扰。」
屠冲再度捋起了胡须,似是对这一副新粘上的假须十分满意。
「好极,好极!下官已备下薄宴,正要请屠公公一同品评。三位大人一同光
临,幸何如之。」
吴征向着三位高官团团一礼。
吴征接了旨,又请三人上了食堂二层,吴府才彻底热闹欢庆起来!加官重赏
,三名重臣齐至宣旨道贺,哪一样都是极大的尊荣显耀,可是背后也不会是光为
了显摆来着。
吴征看一众随从官员在屠冲到来后纷纷告辞离去,心中预感又将发生大事的
同时,也想若是三位重臣居然前来与自己商量要事,这一回身上的担子可就大了。
有两位十二品高手坐镇,等酒菜上了桌,吴征还是吩咐任何人等不许靠近食
堂,还闭上了门户。
自己坐在下首位亲自做起了斟酒的活儿。
「哈哈,有劳吴大人。不想新官上任,第一回就碰见我们几个老家伙,还要
让你做些小厮的活儿。」
胡浩笑吟吟地眯了一小口酒又道:「酒就不必啦,这些够了!你先坐好,我
们三人前来有件大事相商。」
「下官任凭吩咐。」
吴征敛容坐下,不敢稍有怠慢。
「嗯,你入宫服侍陛下之前,还有些事要先办好!」
胡浩抬指虚点吴征肃容正色道:「贼首之一戴宗昌伏诛,做得很好,可魁首
忧无患依然杳无音信隐藏甚深,现下并非弹冠相庆之时。陛下下了密旨要深挖贼
党巢穴,霍大人领了这份差事,也因你对贼党颇有钻研,向本官借用你一段时日!此事陛下看得极重,非同小可,务须用心在意!」
「下官领命!」
吴征心里咯噔一笑,脸上仍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自从文毅倒台一桉掀出暗香零落之后,吴征把此事搞得风风火火。
但在做事的又岂止是他?若问谁最为关心贼党一事,当然是秦皇了!现下看
来秦皇终于忍不住要动手,必然是这段时日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贼党信息,要出
手重惩乃至是一网打尽。
「嗯。」
霍永宁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陛下给你的恩典,不唯你有功劳在身当赏
,吴大人,你也是赶上了好时机!」
霍永宁自袖中取出一本簿册交予吴征道:「朝中已掌握了许多贼党据点,人
员,虽还挖不出忧无患,但陛下已决心不再等待!吴大人,陛下正瞌睡,你就送
上个枕头,可说是深合圣心!此次重奖于你,正要叫天下人知道剿灭贼党,不仅
是国事,更是民事,只需办得好人人重重有赏!本官向胡大人借用你,一来要用
你之能,二来也是现下谁都在看着你,暂时不必着急人前显耀,也好减轻些压力。这里的东西现下赶紧记牢,明日早朝面见圣驾之后,你自去南城外虎贲军见虎
贲校尉杜扶风,留营听用。现下也先与你说之,虎贲军不日将开拔剿灭贼党据点
,吴大人还需早作准备。燕国使者预计一月之内抵达成都面圣,这里头还有些缘
故在现下不好与你说,总之这一月之内务须将事情办妥以壮大秦声威!」
吴征将簿册接好道:「遵令。敢问霍大人,我是孤身一人前去,还是能带随
从?」
「你可自便。但本官有言在先,军令如山,在营中谁都得依军法,绝无例外!」
霍永宁说完,忽然揶揄一笑指着吴征道:「这人现下威风得紧,一出行就是
呼啦啦一帮高手随行,排场比咱们还要大上许多!」
「要论排场,除了陛下之外,整个大秦国就属吴大人的场面大!」
屠冲笑声阴恻恻的,向吴征一扬下巴道:「你莫搭理我们,先把册上的东西
记熟了。」
「是,三位达人请自便。」
吴征翻开书册,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心记忆。
书册不过二十来页,即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片刻也能看完。
可吴征第一遍看得极慢,第二遍更加慢了几分,第三遍则迅捷无伦,一目十
行地扫过。
末了闭目了半炷香时分心中默念背诵,再用半炷香复看一遍,将书册交还给
霍永宁。
霍永宁挑了挑眉毛尚未说话,屠冲露出讶异之色问道:「广汉……」
「西南八十里,有落枝山,西面山腰处贼党约六百人。」
「哦?永昌郡呢?」
「下辖比苏县外西面六十五里,有元武山,南面接近山顶处贼党约四百人。」
「建宁郡……罢了罢了,老咯,老咯。」
屠冲捋须叹息道:「小小年纪,不易,不易。」
「公公谬赞了。」
屠冲捋着胡须,迟疑片刻沉吟道:「这一行绝非坦途,两位殿下亦在同行之
列,不知吴大人将如何自处?」
妈的,就知道没多少好日子过。
吴征暗地里咒骂一声,涉及皇家的事情实在不敢多说,苦着脸打量着三人,
欲言又止。
「老夫只管服侍陛下向不过问旁的,不过既问了你,但说无妨!」
「下官只知忠于大秦,旁的也一概不知。」
吴征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险些没忍住又念出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诗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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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朝中能如吴大人坚守本心者不多了。」
屠冲赞了一句起身道:「杂家不好离宫太久,这就先行告辞,三位大人慢坐
,不必送了。」
送走了屠冲,霍永宁不久后也告辞,胡浩又与吴征相商了一阵也相继离去。
吴征抹着汗,顾不上前院的热闹急急一路小跑回到后院。
「哟,吴侍郎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祝雅瞳顽皮地半蹲一福。
吴征哪有心思与她玩笑,忙唤来陆菲嫣将密议之事详述一遍道:「这一回我
去肯定不是马前卒,顶着散骑侍郎的身份,杜扶风官位比我高些也不敢使唤我。
看着像是做监军?陛下要对贼党动手非同小可,正好借机逼忧无患现身!」
「难,难,难。」
祝雅瞳摇了摇头扁嘴道:「我是忧无患,就是手底下的人全死光了也不会出
来。不过借机剿灭贼党倒是大好事,忧无患一个人还能翻了天去么?」
「也是,这一回我可以带随从,我想请两位都去,另外盼儿,月玦,志杰,
宜知一道儿也去。」
吴征向着祝雅瞳殷切期盼道。
虽说对逼出忧无患不抱希望,可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忧无患真的现身又忽
然失了智,万军之中豁了命非要取吴征人头……「我当然会去的。」
祝雅瞳捧着香腮沉思道:「盼儿和你的两位师弟一起去,回头也能求个晋身
之道。至于府中么,我让师妹们留在这里驻守,再让妙筠盯着雨姗,在城中也出
不了什么大事。」
戴宗昌身死,浮流云逃窜,忧无患当已经猜测到索雨姗的身份败露。
留着这名叛节的女尼只是她应当还蒙在鼓里,盯梢着还想再看看她玩什么把
戏而已。
原本祝雅瞳也能用离幻魔瞳逼问,可对刘荣施展的效果不佳,祝雅瞳料想这
门功夫源自临僖宗,贼党定然有抵抗的法门,对索雨姗施展也未必有用,反正不
忙于一时,不如留着看看。
「那成,明日我去金銮殿面圣之后,午后在南门外等你们。」
「急什么?」
祝雅瞳掩去忧色莞尔笑道:「快去把新的官袍换上给我们看看,人家想看,
妹妹想不想看。」
「想,当然想。」
陆菲嫣向吴征宽慰地投去目光,频频点头。
…………………………………………………………晨光初开,吴征身着崭新
的五品官袍到了午门外,说不尽道贺的同僚们一顿艳羡。
上了朝堂也不再是站在个犄角旮旯里,跟在右散骑常侍岑光济背后,正与另
一侧的韩归雁对面,两人相视一笑。
岑光济正因原散骑常侍朱宏才倒台而上位,掀翻朱宏才的也正是吴征,对着
吴征寒暄几句,甚是亲善。
朝中政事议论纷纷,吴征新官上任不急于表现,低头默不作声。
待政事议完,秦皇道:「吴爱卿。」
「微臣参见陛下。」
吴征赶忙出班,年轻俊秀穿着五品官袍,当真卓尔不群。
「北城令一职至今空缺,爱卿久在北城理事,不知可有适宜人选递补啊?」
秦皇和颜悦色,对吴征的功劳只字不再提,可这一问直接跳过了吏部与京兆
府,分量巨大足显荣宠。
吴征吓了一跳,愕然抬头正要推辞,秦皇皱了皱眉,屠冲忙沉声道:「吴侍
郎,你现下职责在此,只需忠言直谏!」
「是。」
吴征清了清嗓门道:「北城府衙主簿张六桥,熟知北城政事,为人耿直,做
事勤勉,微臣举荐张六桥为北城令。」
「唔……爱卿不提,我几乎忘了此人。苗爱卿,张六桥在北城府衙多少年了?」
「二十一年,担任北城府主簿九年。」
吏部侍郎苗弘毅对官员们如数家珍。
「就依吴爱卿吧,其余递补人选,两位爱卿商议着办。」
散了朝会,吴征咬了咬牙亮出蟠龙金牌又进了后宫。
此前被贬官连皇城都不敢进,这一去虎贲军又不知多久能回,不去见一见玉
茏烟,实在放心不下。
先拜会了屠冲,又去见赵立春。
赵立春此前正为吴征被贬官心焦不已,生恐吴征起不来,自己也失去了在屠
冲面前最大的凭依和作用。
不想吴征短短两月又一飞冲天,再见面时险些哭了出来。
「赵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吴征指着他哈哈大笑,心下多少有些感动,患难之交,总是有些真感情的。
「哎,此前吴兄遇坎坷,小弟真是急的团团转,可惜人微言轻实在帮不上忙
,更不敢给兄添乱。见兄神采飞扬,实在喜不自胜,见谅,见谅。」
两人寒暄一阵,吴征挑了挑眉毛,赵立春会意,这一回答应得异常爽快。
跑去做了一顿安排,就和吴征一起慢悠悠地向天泽宫逛去,只提醒了一句:
「那人近来很怪异,小弟帮兄守着门,兄小心些。」
吴征轻手轻脚地进了天泽宫,比起两月前这里无甚变化。
吴征先将大殿门口松动的砖石揭开,里头空无一物,正如自己猜想的玉茏烟
两月来未想过要与他联络,否则赵立春必然知会。
心头不爽地塞回砖石,吴征不敢再惊吓玉茏烟,放重脚步踏入大殿。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当也是玉茏烟唯一有印象的脚步了。
或许她听见了会惊喜,会担忧,还会羞怯?脑中的畅想全然不中,宫中传来
桌椅倒下,盆瓦落地的声响与女子凄厉的尖叫声,玉茏烟似乎碰见了鬼一样惊慌
失措。
吴征皱了皱眉向声响传来处疾奔而去,只见玉茏烟面色煞白,应是慌不择路
被绊倒在地,见了吴征闪来更是恐惧得双足连踢向墙角退去,双手连连摇摆推拒
着胡言乱语道:「不要过来,你别过来,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吴征见她状若疯癫,一时不敢逼近,皱眉沉声道:「姐姐怎么了?是我。」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没有害陛下,我没有……」
语声戛然而止,吴征使诈装作停下,又忽然惊雷般掠过点了玉茏烟身上几处
大穴,连哑穴也一同封了,顺手将她垂软的身躯抱在怀里。
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旁的原因,居然直接晕去。
天泽宫有了赵立春照料之后光景已好了许多,玉茏烟不再短衣缺食,上一回
见她时气色已十分好。
可两月不见,她不仅面色惨白,双颊陷落,连身子一抱之下都觉有些瘦骨嶙
峋。
吴征皱了皱眉。
玉茏烟不比韩归雁与陆菲嫣等人习武,身子健康结实。
她体态本就丰腴柔软,吴征点穴分寸拿捏极佳居然也会晕去,身体太过虚弱。
赵立春不敢敷衍自己,导致这种结果只会是连月来担惊受怕,生生被折磨成
这般模样。
将玉茏烟抱上床,吴征双掌一按背心一按胸口,透入两股柔和的内力助她推
宫过血。
半炷香过后玉茏烟才悠悠醒来,吴征怕她乱喊惊动外人,并未松开她的哑穴。
只见玉茏烟醒来后不再疯魔似的乱挣,口不能言,只流下两行清泪。
「姐姐是不想我来?还是怕我?还是厌了我?这两月我被贬了官进不得皇城
,不是故意不来。」
吴征百思不得其解,埋怨一句后柔声道:「我现下放开姐姐的穴道,莫要再
乱喊,惊动了外人不好!若是谁欺侮了姐姐,慢慢与我说,若是我有什么对不起
姐姐的地方,也慢慢地说。」
放开玉茏烟的穴道,她果然不再乱喊乱叫,只是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认命相
,啜泣着道:「你为什么骗我。」
「啊?」
吴征一头雾水,被连着没头没脑地责骂心中不郁,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
自从认识姐姐以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骗你干什么?几时又要骗你!」
「你不是陛下派来找证据的么?」
玉茏烟冷笑一声,凄然道:「罢了,罢了,来吧,我也不想活了,你现下就
抓了我去报功,也恭喜你又立大功,飞黄腾达。」
吴征腾地起身,心中也是火冒三丈铁着脸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让你给我
传讯,两月多来杳无音信就罢了,好不容易冒着风险来一趟,还要百般怪罪。我
到底得罪你什么了?」
「呵呵。」
玉茏烟像是豁了出去冷笑道:「我给你配毒药的事情,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说
出去,说了便是害我。可怜我当时还信你,担忧牵连了你,真是瞎了眼!」
「谁说出去了?」
吴征从愤怒里瞬间冷静下来,出了一背的冷汗。
坑死杨修明本就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到他擅闯后宫的大罪,再扯到与玉
茏烟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与不臣之心,死上一百次都不够。
听玉茏烟的意思居然被人知晓,怎不让他惊慌。
「还要装傻?你一直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到现下还要做戏,何苦为难我一个
没半分作用的弱女子?」
吴征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又坐在玉茏烟身边柔声道:「这件事我是绝对不
曾,也不会说的,你不信也暂且由你!这两月来是不是有人来过天泽宫?他与你
说了些什么?我现下一概不知,但此事极为重要。你是不是以为我和来人是一伙
儿的?若是一伙儿的我又何必再来问你?不是我说嘴,以姐姐现下的模样,谁都
能让你就范!我无需多此一举再来骗你。」
即使心绪动荡,吴征还是迅速捉住了其中关键处。
自家既未透露蛛丝马迹,玉茏烟忽然态度大变定然是经历了什么事情。
天泽宫人迹罕至,除了自己以外应该还有旁人来过,且缘由与玉茏烟配置的
药物有关,否则难以解释。
「如果不想我们都出事,姐姐一定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事情都已发生,再
说一遍与我听又有何妨?」
「呵呵,好啊。」
玉茏烟仍是不信,但吴征的话也不错,遂道:「你上回来的第二日入夜,我
洗漱刚回,那里就坐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也不敢去问仆妇。」
「他?」
吴征皱了皱眉头,后宫里的男子可不多见,像自己一样胆大包天又不得不来
天泽宫的,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男子。」
「是寻常男子还是……额……太监?」
「我不知道,声音像是直接传到我的耳朵里,若有若无,我听不出来。」
玉茏烟续道:「他问我当年下的药是什么配方,呵呵,你还装傻么?」
「什么?当年下的药?那是什么事情?等等等等。」
吴征脑子里一团乱麻,抚着额头思虑一番道:「传音入耳,好高明的内功!
那个男子什么模样?多高?是胖是瘦?可有什么特征易辨识的地方?」
「很高,身形我也不认得,但是他头上戴着副面具。你真不认得?」
玉茏烟见吴征实在不像作假,此前所言若是认得,也确无必要再问这些无聊
的问题。
「什么?」
吴征大吃一惊,拉起玉茏烟的手道:「姐姐,此事非同小可,你好好回忆一
下,那副面具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张鬼面,很淫邪,舌头长长的从嘴里伸出,又在嘴角
勾起。」
「像舔起嘴角的垂涎那样,对吗?还有四颗獠牙,你细细地想一想。」
「没错。呵呵,你果然还是认得他!」
吴征没有心情争辩,转念一想又安抚玉茏烟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回了成都
之后,曾与你说过要去剿灭一帮贼党?这张面具我见过的,正是贼党首脑,当时
曾偷袭我不成!此前种种线索我已有猜测他是朝中臣属,现下一看他居然出现在
这里,果然如此!」
心中再怎么惶急也得按捺住,玉茏烟信任感已失,她说的事情又至为关键。
吴征第一次深恨自己怎么不会离幻魔瞳!「贼党首脑是朝中臣属?还能进入
后宫?你真是编的出来。」
玉茏烟嘲笑一声,一副你继续做戏的模样。
「也有可能是后宫的太监!姐姐别奇怪,现实往往比故事还离奇,姐姐情愿
枯守宫中不愿随我离去,说出去难道就有人信了?」
吴征正色一语直击玉茏烟内心,又道:「我根本无需欺骗你什么。但是还有
一件事很重要,他问你当年下药的配方是什么缘故?姐姐曾吩咐我不可说出你会
从药材中配毒一事,彼时姐姐迫于无奈不得不这么做,我也是如此,当然更不会
说出去。姐姐光凭他这一句话就认为我与他有勾连,我猜,姐姐不愿离开宫中是
不是与这件事有关?下药又是给谁下的?」
吴征目光灼灼,让玉茏烟又惊又怕,瑟缩着不敢与他视线相对!以玉茏烟的
能为,落在忧无患手中绝然无法再保守秘密。
既然已说了出去,为何又对吴征欲言又止?吴征心口扑腾扑腾直跳,似乎一
个惊天秘密正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