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牛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她走上楼梯,来到熟悉的高一二班,并把行李放到教室门口,国语老师正在里面讲课。
“报告!”她喊道。
声音一出,几乎全班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她,目光中夹杂着疑惑、震惊与不解。在这群人的目光中,只有夜西的眼神是平和的,似明波秋水。
“牛容,去原来的座位上坐着去,书都带来了吗?”国语老师自然的说道。
“嗯,都带来了。”她手里抱着一大摞书,旁若无人的回到座位——那个靠角落且不起眼的位置上。然后把其余的书放到抽屉里,把国语课本拿在桌上。
教室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有的甚至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然而,牛容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回瞪回去,她只是平静的扫视着他们。
“好了,我们接着上课,请大家把课本翻到第七十二页。”国语老师微笑的看着牛容。目光中暗含着鼓励,似乎在说:欢迎归来,你依然是我们班的一员!
牛容拿出钢笔,和以往一样在课本上做笔记、划记号,对于分别了几个月的老师,她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生疏。
“叮铃铃!”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国语老师收拾完教案,回头说了一句:“牛容同志,你过来下。”
办公室里,她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的是为什么突然同意你复学是不是?”
她点点头。
国语老师兀自喝了口茶,说道:“是有人替你求情,那个人,还是你爸爸生前的工友。”
“谁?”牛容下意识的问。
“他叫张三子,是他先打听到你所在的教室,然后先跟我求情,说你爸爸就是因为救他而身亡,他心中有愧,还说无论如何也要帮助恩人的孩子复学。”她接着又说下去:
“然后我俩就一起找到校长,你知道吗?他几乎是跪在地上哀求,最后干脆耍赖,说校长要是不答应就不起来,我也趁机为你求情,人生在世,孰能无过?就给牛容同志一次机会吧,好说歹说,校长终于勉强松了口。”
原来是他,那名来自河南的民工。牛容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对于他,她心里是感激的。
“张三子叔叔,他后来去哪儿了呢?”牛容觉得自己应该跟对方道个谢。
“他现在应该还在工地。”国语老师道,“你回来时把你的行李放到宿舍吧,你床铺上应该是空的。”
牛容连忙跑到工地上,辛劳的工人们正在劳作,她努力的寻找着张三子的影子。
“喂,你找哪个?”一位脸部黝黑的民工问。
“找张三子。”
“他啊,这几天辞职了,据说回河南老家了。”他说,“我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你想说什么,我帮你捎给他。”
“……跟他说,一名叫牛容的女孩谢谢他,请务必要转告给他,麻烦你了。”她感激的看着对方。
“我会的。”对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哦,对了,这是张三子临走前给我的票子,要我交给一个叫做牛容的闺女,你且拿着吧。”
说完,他从脏兮兮的裤袋里掏出几张毛票,牛容接过,只觉得那几张轻飘飘的纸仿佛有千钧重。
牛容之后又回到宿舍,把床褥给重新铺好,做完这一切后,她走回教室。
她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大大方方的向前走着,和以前畏畏缩缩的状态完全不同,朝日和煦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身上,使牛容看起来是那么的闪眼。
她坐在座位上,不理会旁人的目光。拿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她要整理上一节课的笔记。
夜西看向她,觉得她变了,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人还是那个人,样子还是那个样子。
“你看我干嘛?”牛容一抬头,正好看见夜西在看自己。
“嗯——你似乎变了。”夜西说着。
“是吗,哪变了?”牛容摸着自己的头。笑着问。
“嗯,好像是气质变了,眼神也变了。”夜西说道,真的,记得以前的自己初见牛容时,她就像是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小刺猬,眼神看谁都带着敌意。
而现在牛容的眼神却变得平和起来,像一只眼睛纯净无辜的小绵羊,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吗?”牛容“喏喏”的笑着,夜西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女孩的快乐就这么简单,明明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可她们硬要做出一副好笑的样子。
“咳!”文丽娜突然一咳嗽,“别以为你返校了,我就会原谅你的所做所为!你永远都是一个小偷。”
“文丽娜同志,我正好有话要对你说,”牛容突然向她躬了一个身,诚恳道:“对不起,我为偷你体育服的事情感到抱歉与悔恨。”
牛容的这一句道歉,不卑不亢。
文丽娜正准备挖苦她几下的,但对方猛不伶仃的一道歉,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梗在喉咙里,她撒气不是,不撒气也不是。
撒气吧,得先把对方逼急然后自己再骂几句,不撒气吧,可自己又咽不下这口气。
她愤恨道:“要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呢?”
“无所谓,歉我已经到了,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牛容平静的说。
这就相当于一拳打在棉花上,文丽娜只好闷闷不乐的走了。
体育课上,牛容穿着体育服,和班里男孩兴高采烈的打羽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