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原女中,是黄原市的重点高中,目前,夜西即将要在这所学校就读。
然而,每每一想到自己要离开家乡,去那么远的地方求学后,夜西有了种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怅怅然。
符离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前方的路只管往前走,不问好与坏。”
夜西听着,父亲的话像风一样,吹入她的耳畔,她看着他的面孔,此刻父亲的面孔是坚毅的,那样斯文的面孔却有那么一副坚毅的神情,然而,就是这样斯文的面孔,带给她莫大的勇气。
“西西,抱歉啊,你得自己一个人去新学校,我要教课。”符离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嗯。”
“还有,你胃不好,我从山上给你摘了一把野菊花,特意洗净后晒干,你给带着,就放在玻璃瓶里。”他像名母亲一样的嘱咐着。
“嗯。”
“还有,你要多学习,要多问老师,多和同学打交道,做事要大胆一点,还有啊,你性格就是太羞怯了,得开朗一些才行。”
“嗯。”
…………
开学的时候到了,她独自一人拿着行李,又坐了接近10个小时的火车,才来到黄原。
刚一下车站,迎接她的是满大街的小轿车,当然,还有几辆人力车(一种三轮车,主人在前面拉,客人在座椅上坐着)。
无数的车喇叭发疯似的按,像是比赛看谁按的更响似的,几个高大的建筑像是暴发户一样的矗立在那儿,周围的几家商店用喇叭大声的播放歌曲以招揽顾客前来购物,天空上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夜西就独自站在那儿,身旁是一大包行李,身上带有补丁的衣服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那一刻,她心里萌生了一种自卑感与渺小感。
这个女孩就那样的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奇怪,她明明是前来求学的,怎么她现在倒有种茫然无措之感?
商店里的喇叭播放着:“外面的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嘿,小姑娘,去哪儿?”人力车夫嚷嚷着。
“嗯——去,去黄原女中!”夜西猛不伶仃的回过神。
“坐上吧,价钱好商量。”车夫指着座椅。
“那行李怎么办?”她看着不算宽敞的座椅,心里直犯嘀咕。
“简单,用另一辆人力车啦。”说完,车夫朝另一辆正在等活的车夫叫道:“老张,来生意了!你帮这小姑娘拖运行李!”
夜西坐在人力车上,她看见前面的车夫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它原本是雪白色的,但由于不停的擦汗,所以就变成了灰黑色。
车夫只跑了一会儿,就全身是汗,但他顾不得用手擦,或者来不及用手擦,因为前方有一辆小轿车正歪歪扭扭的开着,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夜西看的心惊胆战的。
突然,那辆小轿车直往自己坐的人力车冲来!
车夫连忙一躲闪,差点没把夜西甩飞出去,他大怒,飙出一口地道的山东话:“你没长眼睛啊?!”
小轿车停下了,一个男人的头探出车窗,摘下墨镜,吐着烟圈,用轻蔑的眼神看了一眼车夫与夜西,撇撇嘴:“你们这两个土鳖!”
“你给俺道歉!”当听完土鳖二字时,车夫顿时怒了。
“喲,看把你们能耐的。”说完,小轿车贸然加速,汽车尾气喷到车夫与夜西脸上,现场只留下一连串的男人的讥笑声。
“老李,算了算了,忍忍就过去了。”被老李唤作老张的车夫正拉着夜西的行李,此时,他正开口劝阻道。
车夫老张往地上吐了口痰,使劲的往地上踩了几下,这才作罢。
两名车夫齐齐的奔向黄原女中。
在夜西那幼小的心灵里,她似乎不太明白“土鳖”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什么,但她又很很清楚,这两个字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因为刚刚那两名车夫在听到“土鳖”二字时,神情出奇的愤怒,但又有股莫名的悲哀。
黄原女中到了。
它的校门是铁的,左边地上有个牌匾,上面写着“黄原女中”四个金色大字。
夜西下来了,她把行李一一给搬运下来,问道:“多少钱?”
“一共是八毛钱。”车夫老张正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
她从怀里的口袋掏出票子(符离给她的生活费),数了数,刚好八毛。
他接过钱,又数了数,确认无误后,然后放进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里,离去了——他要继续拉客。
夜西吃力的拿着行李走了进去,里面正中央有个大大的公示牌,上面写着新生们开学教室的具体位置,旁边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