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罗斯柴尔德纹章的马车离去，消失在黑暗中，提尔才拉上了窗帘。
他缓缓点上一支香烟，放松有些刺痛的脑袋。
他本以为自己在那个年纪闯荡南境，拉扯出一支商队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今日见到了比自己那时候更加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充满才华但不骄横，虽处不利却不露怯。退能厚着脸皮和自己称兄道弟，进能和自己一样不要脸地报价八成。
城府极深，真中藏假，真的会有这么聪明的青年贵族啊。
提尔有些恍惚。
总感觉刚刚在和一只冷白皮的优雅恶魔对线，正步入他精心编织的陷阱。
应该是错觉吧。
鹰钩鼻男人思虑良久。
原料端被自己封锁，销售端被那些老贵族们联手封锁。他们两手抓，两手硬，不可能让他还有办法啊。
但，还不是走投无路。
尤菲·赫尔曼。
这是他最后的选择。
凭借大公之女的关系，在米兰城之内他将不会受到销售端的阻碍，在原料端方面，只要大公之女点头，自然也不会被困住。
但是他真的聪明的话就不会选择投靠尤菲·赫尔曼。
因为她终究只是个继承人，而不是米兰大公。
现在一切未定，将如此一单巨大的生意押宝在一个继承人身上，基本代表了与她绑死。
这样风险太大了。
一旦最后的胜者是亚德·赫尔曼，那么站队的尤菲的贵族们将面临巨大的麻烦。
像法瓦利家族可以凭借银行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扛住风波。
而像罗斯柴尔德家族这样无权无势却肥得流油，这可是要被抬上餐桌的。
而被自己以及那些老贵族联盟一起剥削的话，最多吃不到多少油水，但是大家成为了利益共同体，不管米兰大公最后归属是谁，这场风波也不会波及罗斯柴尔德家族。
他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吧？
虽然理智告诉提尔康德一定会选择他们的。
但是康德实在太优秀了，虽然他还不常常出现于贵族们的交谈之中。
但他在这个冬天横空出世，一跃成为整个米兰城最耀眼的新星。
毫无疑问，他是天才。
而天才是最难以捉摸的。
要让渡掉一些利益吗？
提尔少有地产生了让步的想法。
不行！
被他捕捉到这丝怯意，他一定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利用这不起眼的让步咬下不少利益！
但要是他真的去投靠尤菲的话。
老贵族们倒是不会实际损失什么，但自己在这些家伙面前可是要丢尽了脸，而且烟草上的封锁也将毫无意义可言。
那要不还是……降点？
就这样，在无尽的模拟中，提尔陷入了精神内耗。
而康德则已经在庄园内喝完一杯热牛奶，正在做舒展操，为睡觉做准备。
无论是那些老贵族的联合下绊子，还是摩根商会的烟草封锁，一切皆在预料之内，提尔的那些小动作完全没有给他感到任何压力。
开玩笑，就这？
早在香烟研发之初康德便已经有了锦囊妙计，完全没有一点担忧。
“嗯，黑松茸岩熊披萨真好吃，要不要明天再去玩玩？”
不过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庄园便是迎来了贵客。
巴尔克银行行长，法瓦利伯爵——福克斯·法瓦利前来拜访。
照理说，贵族之间的拜访大多会提前邀请或者提前预约。
像这样突袭的实属少见。
但是就现在的情况，这位伯爵拜访的原因并不难猜。
“昨天去了一趟黑曜石庄园，想必你应该清楚了那些人的态度了吧。”
金发伯爵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以他对康德收集的情报来看，他很聪明。
聪明到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所以，加入我们这边吧。”
狡诈金狐选择了直球进攻。
这么直接？这么不贵族？
当然了，相较于昨日的虚与委蛇，这种充满火药味的白刃战他也很是擅长。
“那我能得到什么呢？”康德也懒得装傻装愣了，双目如电，直勾勾地看着这位被称为狡诈金狐的男人。
“未来大公的友谊，米兰商会的支持，以及巴尔克银行的顶级合作伙伴。”狡诈金狐答道。
这听得康德一笑。
好家伙，本以为他这么直白地邀约，说出来的总归是实在的东西，结果全是这些虚无之物。
未来大公的友谊，算了吧，未来大公这事还没個定数呢。
米兰商会的支持也并不实在，米兰商会是以尤菲为首，一众新贵族组成的联合商会，某种意义上是尤菲的忠诚马仔集结地。所以这个支持和第一个基本一样。
巴尔克银行的顶级合作伙伴，难道有着一大堆贷款单子的金币福音集团不是巴尔克银行的顶级合作伙伴吗？
见康德一眼便识破了自己的空气诚意，狡诈金狐就像大喘气一样，又连贯地把早已预备好的条件给报了出来。
“米兰城内的市场和米兰公国之外的销售推广。”
嗯，这才有点意思。
有尤菲大公之女的身份傍身，在米兰城内香烟的销售不会遭到贵物们的围剿了。
但是在米兰城之外，米兰公国内的其他地方，尤菲的身份影响力将会迅速降低，那些老贵族可不会在米兰城之外的地方买她的账。
香烟要在那些地方售卖，基本就算是羊入虎口了。
而在米兰公国外，那就是借助米兰商会进行香烟的推广了。
不过这和在米兰城内不同，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康德可不知道米兰商会会不会在外面大赚特赚，回来表示连裤子都差点亏掉。
所以说到底，康德现在所能享有的市场其实也就米兰城这一个超级城市。
再往外，可就是野蛮的黑暗世界了。
当然了，深知贵物吸血特性以及精于计算的法瓦利早就知道康德被那些家伙剥削会被吃掉多少油水，所以现在哪怕只是米兰城这一个市场，康德也不得不选择他们。
狡诈金狐很清楚康德是个天才，懂得权衡利弊。
更重要的，他还是一个年轻人。
哪个年轻人喜欢一帮子老东西骑在他脑袋上拉屎撒尿的？
所以，这个年轻人一定会选择一个现阶段比较稳定，且更加有未来的选择。
所以就让我们来聊聊利益分配吧。
可就在福克斯准备和康德开始一些细节上的交流时，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复。
“您的提议相当不错。”
“但是，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