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一不动,陶谦就被弄得很难受。
宛如蜜蜂插进了花蕊却不采蜜,令花和护花的绿叶都很被动,是主动驱退还是继续被动?
一时间,陶谦竟不知道曹操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因,曹操把徐州的兵马调集到下邳来之后,他就不攻了,将曹军收束在了彭城境内,开始临时安置百姓,并且扎营防守。
这让陶谦很难抉择,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占着我徐州彭城,是何道理。
他的火急火燎的驰援到下邳,就为了死守城池,结果曹操夺下彭城就不打了。
开始守城安寨,广收流民。
局势从此居然平稳了下来,双方虽剑拔弩张,但却在各自收束百姓。
彭城城门楼内,曹操想到最近的局势开怀大笑,“哈哈哈,仁义果然是一把好剑!”
前日,有彭城长者为了感恩曹操约束军队,对百姓秋毫无犯,且家仇旧恨不迁怒于百姓的仁义之举,送来了几杯黄酒敬给曹操。
然后被曹操洒向大地祭奠死去将士的英魂,以及怜悯受到波及的百姓。
这一手在大增好感的同时,还给曹操猛猛增加了一波声望,甚至还杜绝了被毒酒暗害的可能,完美化解了“匹夫一怒”的刺杀之举。
但实际上那些酒后来设宴时让乡里的人都来吃席,应当是无毒的,所以足见百姓的确感恩。
张韩在下首站着,心里虽说不至于百感交集,却也颇有感触,这世道,对百姓秋毫无犯就足够仁义,令人感恩戴德。
为何呢?
概因期盼之事得以达成,一般兴战之前,逃不掉百姓自然会祈祷若是城破之后,敌军能善待百姓,但往往历来破成者都不可能秋毫无犯,所以成为期盼。
有一天这期盼成真的时候,自然感恩戴德。
养民清静,也可以让百姓爱戴留念,“清静”就是沿袭好的政令不多收苛捐杂税,在盛世这不就是基本道德,但在王朝末年、乱世治理等时代,就显得格外的珍稀。
没办法,这是世代的车轮压得百姓标准一降再降。
这时候说不定曹操去田坎里一不留神崴了脚,都能把许多百姓感动得痛哭流涕:他为了农桑,不惜亲身赴艰难,我哭死。
“不愧是我,心有仁德,不忍见百姓离散,”曹操背着手走下台阶,宛若畅怀感伤,语气缓慢悠然,“伯常,你记住,为官者心系百姓,需以仁义为主,不可慢待于民,越是乱世百姓越需要仁主,唯有如此方才能真正取下徐州!因为这里是乱地,要用善行收揽人心!”
he~tui!您不该喝老叟敬献的酒,您恐该喝的是黄汤!
后世有诗曰:黄汤灌汝口,此物最醒狗;糖高莫上前,不赐一分甜!
若不是我知道原本的历史,现在真就信了这鬼话了。
原本的曹操是知仁义,但不行仁义。
是张韩各种利诱进言,让他知仁义而行仁义,追求知行合一。
知而不行,是大部分常人。
但要成就大业,那所为定非常人,非常人自然得走非常之道,此道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坚持的。
“主公英明,”张韩还是很从心的附和了一句,接着道:“鲍相传来了军报,臧霸屯军开阳,而他麾下将军于禁和臧霸乃是旧识、鲍相也曾威名扬于泰山,或许可以说服他转而投奔,不过陶谦与他也颇有恩情,故而较难。”
“泰山贼寇狡猾聪敏,不会轻易投身于一处,他们盘踞于一府之地,不尊朝廷号令,武装自力,以此护一方民众,这样的人或许不是为了成就霸业,应该是要等一个真正的明主,所以待价而沽。”
说白了就是他虽然聚众上万人,也有千人辎重、数万粮草,但不打算去为谁“卖命”,只是盘踞一处成一股势力,等着招安。
这伙人也是贼,不过走的是护境安民的路子,因此有人心依附,自然比一般的贼寇聚众要稳固。
刚开始张韩知晓臧霸的时候想不通他要什么,但后来他把泰山贼的口号想成“替天行道”,把臧霸当成送姜,宋公明。
一切就都明朗了许多。
当然,他们远达不到梁山泊的地步,所以还会飘摇不定,判断明主,一押就需押中那一个最长远的注。
所以只要徐州之战打得漂亮,又给足了招揽的筹码,这伙人就自然会安心归附。
“好,如此看来,优势在我,他只要不成威胁即可,与允诚在北境割据,哪怕相安无事,也是在助拳我处,”曹操深深吸气,大为轻松,“按文若算来的钱粮,足够到秋日,此得益于去年的丰收。”
“现在,就坐看兖州内的隐患了,我如此不惜一切,猛攻徐州的军报,应该也传回了兖州,想必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我的怒火。”
曹操的情绪十分平静,看不出什么波动,不过此前在战前誓师、动员之时,在将士面前异常激动,那种眼中冒火的情绪早已深入人心。
无论白子暗子,看了都会将此景当作情报暗中传递,再加上这十日不顾一切的攻伐徐州,也就全然不同了。
不过,张韩心中一松,不得不感慨,有鲍信在,这徐州之战真的比之前所想轻松太多了,他一个人凭借威望与家底,还有多年积赞的人脉,足以为曹操撑住北境半边天。
真不知当初是哪位英豪救下的鲍相!
噢,原来是我。
“伯常,去准备檄文,准备大发声讨陶谦三罪!再推惠民三策。”
“谨喏。”张韩拱手躬身,转身离去。
……
陈留。
两个人在衙署大院的屋内相对而坐。
张邈略显肥胖,眼袋鼓起,这段时间显得颇为憔悴,不过为了见友人,还是将胡须都修剪打理了一番,强起精神而含笑意。
在他对面那人,黑衣黑袍,头戴冠帽,面庞圆润,皮肤偏蜡黄,山羊胡须有儒雅沧桑之感,乍见像剑客,不过谈吐却是不凡。
两人一开始聊得兴致缺缺,不起动静,但谈及了兖州当前形势之后,却慢慢的热络了起来。
黑袍中年儒生逐渐激昂,拍案起身,凑近张邈道:“如今雄杰并起,天下分裂,您有十万兵马,处于四战之地,按剑雄视天下,足以做人中豪杰,反而受人控制,不觉得太卑微了吗?
现在本州的军队东征,其地空虚,吕布壮士,善战无前,如果将他接来一同占据兖州,观望天下形势,等候时势变化,这也是纵横四海的大好良机!”
“如此,曹孟德亦不是敌手!我得密报!徐州正在坚守,一旦我们取得兖州,他将腹背受敌,如丧家之犬,西有我等、东有陶谦、南可引袁术,曹操必败无疑!”
真正的棋手,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出来下最关键的一步棋,将曹操的局势从胜势,转瞬间转为绝境!
一旦可成,世间立刻将少去一位争夺霸业的诸侯!
“但是——”
“你还但是!”
这黑袍人正是留守东郡的陈宫,曹操得东郡时他出仕,外联鲍信、力迎为刺史,他得推举任用、得曹操青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同年,也是张韩入营之时。
那一年张韩从尸山血海里杀出的战功,勉强做到了保全性命于乱世。
“善。”
张邈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机会,曹操大军如此急切的东征,定是要趁着复仇之名,一战力取徐州。
“君有数世积累的人脉与声望,振臂一呼即可令士人官吏相从。”
“张伯常,你知道此人否?”
张邈忽然问道。
陈宫一愣,皱眉道:“略有耳闻,不足为虑。太守何故提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