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家里一催再催,白文氏直问这小一年的功夫,到底在外面干嘛呢也不念着家里。
白玉芬也不知道白景善在干什么,她只记得三哥找她借了银子。但是她后来去了一次京城,回来家中事务繁忙便也再没关注过。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个三哥竟然不声不响的研究出了泷胶方子,还借此创建了硕大的家业。
对于白文氏的来信,白玉芬也回答不上来。
腊月里,白文氏的书信又到了,说自己要生了,叫白景善抓紧回家来看妹妹。
实在没办法了,白景善只能准备动身了,临走前他花了大价钱,把裕恒当铺的吴掌柜的挖了过来,白玉芬这才知道山记泷胶庄是三哥开的……
吴掌柜为人精明能干,经营当铺多年,眼力绝对够用,再加上懂行的吕掌柜,俩人通力合作,守住山记泷胶庄没什么大问题。
腊月十一这天,白景善准备买点年货,一起带着回京,便自己赶着马车上了街。
济南城里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息,到处都是一片红色,老百姓对于年的感觉自古相通,再苦也不能苦了年。
这种热闹的气氛感染了白景善,今年是他离开大宅门时间最长的一次,还别说真有点想家的感觉。
一路买买买,直到把马车都快堆得装不下了,这才准备收手不买,驾车回家。
走到菜市口,白景善寻思着买点菜,按照记忆里的手艺,犒劳犒劳自己的胃肠,也找寻一下记忆里的那份惬意。
马车停下,白景善就看到前面一群人围在一处,彼此之间还不断的交流,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白景善拴马停当,也凑过去看热闹。
透过人头的缝隙往里一看,也没什么稀奇的。
里面一张草席,跪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旁边儿一个衣着破烂的男人正在向围观群众介绍价格。
很明显,这又是一个这个时代常见的人口买卖现场。
白景善本来不打算再看,但要走时忽然听见人群里有一個男子惊声叫道:“这不是杨亦增嘛,怎么跑这儿卖妹妹来了?”
白景善忽然停住,怎么觉得杨亦增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样。
好奇心驱使着他停住了脚步,继续观望。
里边儿那男子捂住了头和脸,闷声闷气的道:“甭乱喊,瞎叫什么呢,我不是杨亦增,我不认识你,你快走!”
叫喊的男人哈哈大笑道:“小子,别装了,我一眼就看见你那死鱼眼了,还说不是,除了你杨家村还能有谁干的出卖妹妹这种损事儿。”
杨亦增捂着脸:“你好心,你好心你给我钱啊,站着说话不腰疼,跟我这说什么风凉话呢,滚滚滚!”
那男子也回骂了几句,临走还放了狠话:“你给爷等着,爷这就回村儿,把你这点儿丑事儿全他妈给你抖搂出来,我看你还怎么回来,脊梁骨都给你戳烂!”
杨亦增吐了口吐沫,狠狠地望着那男人的身影,嘴里骂骂咧咧的。
地上跪着的姑娘听了大哥被骂,抬起头来看了看,见到是一个村的邻居,不好意思的又把头低下了。
白景善眼力极好,那姑娘就一抬头的功夫,他就看见了全貌。
这长得可真是太美了。
虽然看着像吃不饱饭,稍微有些面黄肌瘦,但是那股子婉约柔美的气质,便如一幅诗画一般,有种淡雅清新的韵味。
那张脸上的皮肤如玉般温润,一双漂亮的眸子清澈明亮,眨眼间风情尽显。
大眼睛泛着泪花,微微上扬的眉梢,透露出淡淡的忧伤与无奈。
这姑娘,简直美到家了!
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这长相肯定是个美人胚子,以后少不得要倾国倾城的主儿。
“哎呀,杨亦增,这不是杨九红的那个无赖哥哥吗!这是叫自己给碰上了,可叫一个巧了!”
原本的剧情里,小老七遇到杨九红那都是1901年以后了,他提前来了十年多,本来以为遇不到杨九红的,没想到竟然正好撞到了她被无赖哥哥卖了的场景。
这没的说了,必须出手!
想到这里,白景善推开人群走了进去,他暗中使力,推开几个普通人显得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其他人稀里糊涂的就被他推到了一边。
杨亦增看到进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年轻人,没太当回事,这小年轻哪有自己买人口的自由啊,家里正是管得严的时候,也便没有理会。
白景善走到杨九红面前,蹲下身子,悄声道:“站得起来吗?身为女子也没什么卑贱的,何必在这里给人下跪?”
杨九红闻听此言,头一下抬起来,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大哥哥,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自打父母死后,家里的光景就越来越差,哥哥是个烂赌鬼,人品极差,嫂子还是个泼辣的性格,根本容不下她这个小姑子,这几年她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艰难的生活摧残了小女孩本就不太坚定的心念,在长期的压迫之下,本能的就把自己看成了嫂子口中的“没用的废物”、“赔钱货”,见到人也不敢抬头,十分自卑。
原剧情里的杨九红,为什么对白景琦一见钟情,宁愿跳进大宅门的火坑,也要跟着这个负心汉,一次次遭到精神暴击,也不离开,其根源就在于年幼时候养成的自卑心理。
小老七这个人太过于风流,也太过于愚孝,对于九红他开始就是玩玩的心思,人家追上门要嫁给他他还想逃避责任。
确实,这个年代的女人,尤其是楼子里的女人本来就被人轻看,但是拿了人家的心又不想负责,杜十娘就是这么被逼出来的。
后来回了京城,还愚孝的抢走了九红的孩子,造成三代人的人伦悲剧,作为有着那份记忆的人,白景善十分同情杨九红这个苦命的女人。
就在她无声无息的要被哥哥卖人时,一个好看的大哥哥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不要给别人下跪,她那颗饱经摧残的内心一下被注入了鲜活的血液,猛地复苏跳动起来。
“这位爷,您带我走吧,以后我只给您一个人跪!”杨九红从草席上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白景善不眨眼。
“好,那就跟我走,我也不需要伱跪,你是自由的人,该有自己的日子!”
白景善起身拉起杨九红,径直闯出了人群。
杨亦增看的莫名其妙,自家妹子怎么忽然就跟人走了,这算怎么回事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