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善手速飞快,双手握住桌子两侧,手上用力,轻轻一抬,就把桌子向旁边平移了一大截。
那拐子原本指望有个桌子做缓冲,不想被白景善害惨了,一张狗脸直接撞在地上,大门牙都少了两个,狠狠地瞪了一眼白景善,嚎啕大哭起来。
“真特么怂货一个!”
贵武气的跳脚,不过眼下是个破釜沉舟的局,自己准备了小半年,今儿就是死在这,也得打,要不然他武贝勒的脸可没地方放了。
最近他的日子不好过,詹瑜似乎从大格格那知道了点什么,一直追着找他算账,幸亏他机灵才躲到现在。
这可以说是他武贝勒逃难,“退隐江湖”之前的最后一战,关系到他的身后名。
干了这一票,他要跑路了,詹王爷戎马半生,万一从西北回来,够他喝一壶的。
当下招呼着剩下的打手,一拥而上,想要凭借人数优势暴打季宗布。
可是他不明白,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数量并不能决定一切。
不过三五个照面儿的功夫,贵武和他的一帮手下都被季宗布轻松撂倒,一個个躺在地上嗷嗷痛叫。
白景善看的哈哈大笑,他没想到这伙人竟然如此菜鸡,还敢学人来打群架,真是不长眼。
贵武躺在地上,听见旁边的小崽子笑自己,眼睛里快喷出火来。
季宗布他是不敢再招惹了,但是这个小屁孩儿乳毛未褪,也敢来笑他,真是不知道我武贝勒是什么角色。
强撑着支巴起来,贵武快步走到白景善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白景善虽然年岁小,身子骨可不弱,贵武软弱无力的巴掌在他看来,还不如苍蝇拍打苍蝇的力度。
右手狠狠一挥,直接把贵武的手崩到一边去,嘴里骂道:“别人打你,你不还手,来招惹我干什么?没用的东西!”
贵武脸色气的发紫,看看在旁笑着看热闹的客人,脸上绷不住,也不管手下,直接推门跑了出去。
那群打手三三两两,相互扶持的也跟着跑了。
季宗布泰然自若的点了一壶茶,丝毫不以刚才的辉煌战绩感到稀奇,淡定的品着自己的茶。
白景善凑了过来,小声道:“这位先生,他们不会来报复我吧,我年岁小,我可害怕着呢,您说怎么办吧!”
季宗布吐掉瓜子皮,道:“你小子还有害怕的时候?刚才看你打人可利索的很啊!”
白景善嘿嘿一笑,道:“我不过是仗着有把子力气胡乱挥手,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打。”
“可万一他们记仇,带着一群人来找我,我可打不过这事儿,您可得管我,得救我!”
季宗布似笑非笑,道:“好个牙尖嘴里的小子,你是哪家的?”
“我白家的,百草厅白家老号是我爷爷开的!您就管管我吧,我不想挨揍!”
季宗布擦擦嘴,道:“既然不想挨打,那就好好躲在家里,不要四处闲逛,和我说的着说不着啊!”
白景善耍赖道:“我要拜您为师,您得教我功夫,要不然我被他们盯上了,北京城里寸步难行!”
“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更何况几个臭虫,有什么怕的!”
白景善昨天才看了《论语》,对这句话有印象,便道:“您老是孔夫子,我是子张,我听您的教诲,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白景善跪在地上邦邦邦三个响头磕下去,搞得季宗布一脸错愕。
他不过借着孔子的话发了一下感慨,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懂《论语》。
再加上这份屡杆爬的心思,让他不由得升起了一股爱才之念。
范掌柜人老成精,早看得分明,急忙上前道:“小老儿这边恭喜季大人收得爱徒,日后定然青出于蓝,必是一段佳话!”
气氛都哄到这了,季宗布也不好再拒绝,只能亲手扶起了这个便宜徒弟。
好嘛,今天不光打了一架,还捡了个徒弟,这是怎么话说的啊!
“走着吧爱徒,跟为师回家,认认门!”
……
师徒二人不冷不淡的聊着,很快就来到了季宗布的家中。
季宗布酷爱舞枪弄棒,没有家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棍一个。
家里面别的没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十八般兵器一个不缺,一个不少。
另外一面墙上,高大的书架子,密密麻麻的书,看不出来有多少本。
真真的文武全才啊这个!
“师父,您这是把官家的图书和武库都给抱回家了吧?”白景善惊讶道。
“臭小子,叫你开开眼,这里面你随便挑一件,算为师送你的见面礼!”
“谢师父!”
白景善欢呼一声,四处张望起来,奈何武器太多,看花眼了都。
原本的白景琦挑的是把匕首,嘴上喊着一生堂堂正正的人,就喜欢用匕首捅人,奇怪的很。
这年头大街上公然佩戴刀剑容易被官府盯上,极为不方便,所以白景善也挑了把短武器,一把精致的短刀,藏在腿上轻易发现不了。
季宗布笑了笑,道:“你小子挑的不错,这把短刀是我年轻时候用的,你摸摸,那棱刺和血沟子,一捅死一个!”
“……师父,您这么教一个六岁的小孩合适吗?”
“我看合适的很,当今正处乱世,男子汉正当允文允武,才能有所作为,扭扭捏捏,于国于家何益!”季宗布掷地有声的道。
白景善有着超越常人的记忆,他知道后续百年的历史,国运如何他一清二楚,对这个师父也由衷的敬佩了起来。
师徒二人又考校了一番学问,季宗布对徒弟的经学水平很满意,又就着徒弟的缺点指点了一番。
俩人吃了晚饭,白景善说想次日让白家来人,正式履行拜师仪式。
季宗布不拘小节,大手一挥免了,直接带着徒弟往白家走了一趟,直接登堂入室。
白萌堂听说了季宗布到来,亲自迎接出来,一番寒暄之下,双方宾主尽欢,收徒的事就算定下了。
这季宗布文武双全,医术也十分了得,和白老爷子交流了一番后飘然离去。
白萌堂拉着三孙子的手,心中复杂,孙子辈里竟然出了这么个异数,白家的未来也不知道能走到什么路上了。
从此以后,白景善就每天接受季宗布的特种兵式训练,早起练武,上午读书做时文,下午拉出去特训,跑马练刀,好不快活。
一转眼的功夫,光绪六年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落,冬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