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 正当关小芸在队伍的尾端焦急时,一道沉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人群中,以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儒雅中年人为首的一行人朝着《盲山》的展厅走来。 此人正是《那人那狗》的导演孙德刚,在他身侧稍后的距离还有张元培。 “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过来了吗?” 孙德刚看着关小芸,调侃道。 被当场抓住,关小芸有些难为情地嘿嘿一笑。 孙德刚也没多说,笑道:“跟我进吧。” 《那人那狗》虽然没有进入主竞赛单元,但孙德刚此人在国际影坛的名望很高,他三十多岁时就凭借《自由舞台》获得了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金棕榈奖。 如此地位,此次《盲山》全球首映自然也邀请了他参加。 “孙导,能带我朋友一起进去吗?” 关小芸很讲义气地拉着陆安南的胳膊将他带到孙德刚面前,介绍道:“他也是一名导演,很希望能跟你们学习。” 不得不说,如果换个小导演,关小芸的这一举动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孙德刚转过头,目光落在满脸无奈的陆安南脸上。 一秒,两秒,三秒。 空气变得焦灼起来,直到《那人那狗》的制片人问了句:“你是陆安南导演?” “是我。” 啥意思? 关小芸有些疑惑地四处看了看,张元培的脸色很不好看,其他人也在窃窃私语。 “孙导演,感谢您的来临,这边请。” 突然,陆安南反客为主地向前两步,为孙德刚几人引起路来。 等等,陆安南,Annan Lu。 陆安南就是盲山的导演Annan Lu! 天呐! 关小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合时宜地快步追上去,拉着陆安南的胳膊问道:“你是《盲山》的导演?” “是啊。”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也没问啊。” 陆安南无辜地摊了摊手,在旁的孙德刚见了,好奇道:“陆导演与小芸之间有故事?” “才没有咧!” 关小芸摆手否认。 接到消息出门迎接孙德刚的孙大勇一眼看到人群前的陆安南,心里的火腾腾地冒,大家伙着急忙慌地四处找你,您倒好,不紧不慢地卡着点跟别人一块来了。 进入展厅,时间距离十点还剩下最后五分钟。 在孙大勇的带领下,陆安南先是与几位到场的嘉宾互相认识了一下,随后便与孙德刚一同坐在了西特·思科利特的两侧。 屏幕上正放着《盲山》的拍摄花絮,西特用蹩脚的中文问道:“陆,听说这部电影的演员全是当地的村民?” “是的。” “包括男女主吗?” “不错。”陆安南点头道,“我认为只有真实经历过的人才能演绎好《盲山》这种荒诞的剧情。” “苏的演技很好。” 西特点点头,又特别夸赞了苏巧儿的演技。 与陆安南聊了几句后,西特转过头开始与孙德刚闲聊起来,两人明显是老相识了,不时哈哈大笑。 “孙,华夏电影圈后继有人了,陆的水平很高,比你年轻时还要厉害。” “后生可畏。” 孙德刚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陆安南,他是少数知道《盲山》没有过审便私自参展的人,不仅如此,他还知道电影局在内部已经对陆安南做出了十年禁拍的处罚。 《盲山》他还没看过,但从电影简介上也能察觉出其中的端倪。 不管怎么说,禁拍十年都太过严苛了。 对于电影局的决定,孙德刚很是不满意,由一群官僚来对艺术进行管控,如何能掌控好尺度? 就是因为审核越来越严格的问题,华夏电影已经接连三年没有在国际大型影展上夺得任何荣耀了。 事态至此,他们难道还不知反省吗? 孙德刚心中一叹,他只是一名导演,虽然在民众心中有些地位,但在这种事情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突然,展厅内的灯光一暗,《盲山》的全球首映正式开始了。 关小芸坐在陆安南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恶狠狠地想着:“我倒要看看你这家伙拍出的电影是什么样的。” 数百人的展厅内,人们的呼吸随着大银幕的亮起而慢慢变缓。 相对于大片的质感,《盲山》的镜头很朴实,甚至有些模糊。 蜿蜒的盘山公路上,一辆大巴车满载着乘客缓缓行驶在其上。 这是拍摄时的第一个镜头,也是电影的第一幕。 “感觉会是很沉重的电影主题。” 展厅内有人小声说道,但很快就被嘘声盖过。 苏巧儿饰演的白雪梅首次出场时还很天真,带着少女的稚气。 大巴车翻山越岭,在一座小县城中停下,吴经理带着白雪梅轻门熟路地来到一间小旅店。 “身份证。” 他朝白雪梅开口索要。 开好房后,白雪梅与吴经理的女助理胡姐住在一间屋,奔波了一路的她躺在床上,舒展身体后充满憧憬地问道:“胡姐,你说我们这趟能赚多少钱啊?” “少说五六百,运气好的话可以赚八九百。” 白雪梅刚刚大学毕业,为了帮家中还债,在吴经理的带领下准备进山做药材收购的工作。 “真的呀!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帮家里还清债务了。” “简直没有问题,多跑几趟就够了。” 次日早晨,三人在早餐铺吃着油条喝着豆浆。 吴经理说道:“白雪梅,我给你讲,干我们这一行的要能吃苦才行。” “我不觉得苦啊,又能玩又能赚钱,好安逸啊!只要能赚钱什么苦都不怕。” 吃完早饭后,三人坐着三蹦子行驶在山间公路上,三蹦子穿过公路,经过一座石桥,又穿过盘山小路后来到了一条土路上。 此时天色渐黑,颠簸一天后,没怎么吃过苦头的白雪梅已经在胡姐肩膀上睡着了。 而在土路的尽头,可以看见在山脚下零零星星坐落着几户人家。 熟睡中的白雪梅全然不知,她人生的最大转折已经在此刻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