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归来,大家高兴不起来,毕竟花夕花阳还没有救回来。
俘虏贺天问交待,她们被送往少洛阳来府。
现在的紧要问题是如何让被抽去脚筋的裤子云尽早站起来,可以说,他才是灵魂人物,黑峡谷的未知命运得靠他引擎。
红衣女纸间雪打算带着舟弃竖去一趟地府。
花上霜惊讶又疑惑:“雪娘,依你的修为,并未达到修仙级别,怎么可能出入地府呢?”
纸间雪一直隐瞒着她是万古女帝这一身份,毕竟她是用不正当手段,清除掉真实的纸间雪大部分记忆才来到他身边的,直白地说,相当于借尸还魂。
她淡淡一笑:“为了裤子云能够雄起,必须一试,都说大权独揽的阎王有一根龙筋,而裤子云现在差筋一根,这不,正好可以向阎王阐明情况,借筋一用。”
花上霜听得一头雾水,只得让她们去。
这地府还真不好进,得拿小命一试方可。
舟弃竖为了半身不遂的夫君,可算拼了,叫裤子云用剑把她刺死。
裤子云咋舍得下手,再说要是死后不能还魂回来,岂不是造孽,他会活不下去的。
舟弃竖趁其不备,抽剑刺中自己的心脏,来了个自行了结,场面吓人,血雾不止。
裤子云泪蛋蛋直迸,被纸间雪擦拭,然后,将手绢上的泪水悄悄挤压进随手携带的那个精致小瓶里。
在确认稍弃竖已死后,纸间雪闭气而亡。
花上霜咧开干瘪的大嘴,老泪纵横:“今天怎么了,又死了两个,老夫也不活了,要跟雪娘同路。”
话落,他顺手抽出李舞黛腰间的剑,欲吻颈。
被眼疾手快的朱泰山一把夺下。
军师宽慰花上霜:“你别冲动了,人家会回来的,你死的话说不定就死定了。”
花上霜板着脸,表示不信。
肥肥跑上去,吐一句:“花大伯若真想死,也得等她们不能还魂归来,再死不迟,现在,你若找死,那就是在添乱,我们手头人力资源太缺,你就洗洗睡吧。”
花上霜没有发声,回房间祷告去了。
...
地府。那叫一个黑。
玄黑色的天空,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星光,没有温度,孤独的虚空令人窒息。
“舟弃竖,你在哪里?雪娘来找你了。”纸间雪的声音四处飘荡。
“我在这儿,雪娘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舟弃竖的声音很弱。
纸间雪寻声而去,不久便摸到舟弃竖的手。
“地府,得用心去看,眼睛只是个装饰品,你尽量地去想人间疾苦和所爱的人,就会看到光明。”纸间雪拉着她的手。
如此一试,果然,舟弃竖眼前一亮。
血光遮天蔽日,一片阴森森的大地,腥红的血水到处横溢,骸骨四处飘浮。若干座枯骨大山高耸而立,成批的黑影飘来飘去,似乎还裹挟着各种哭声和笑声。
“还是不要看见,为好。”舟弃竖在颤抖。
“呵呵,其实地府比阳间好多了。”
“为什么?”
“地府不像阳间那样玩暧昧,地府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阳间呢,总存在灰度,令人模棱两可。阳间人鬼难分、神魔难辨,地府则不然,反倒是非分明,立场坚定。”
正在闲谈之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厉喝:“谁?怎么进来的?”
舟弃竖扭头一看,只见两个头戴高高尖帽、吐着猩红长舌头,一高一矮的两个家伙出现在不远处。
高个子身材瘦削,面色惨白,官帽上写有“一生见财”四字;矮个子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
矮个子问:“可否有通行证?快拿出来看看。否则,今天我要吸尽你们的阴魂。”
纸间雪也回头过来,示意舟弃竖别怕,笑道:“哟,原来是七爷谢必安和八爷黑无常,还记得我吗?”
矮个子名叫黑无常,只见他把抓鬼的铁链甩向肩膀,若有所思:“哦,想起来了,那次你色诱我们,可把我们害惨了,善战砸了铁饭碗,没想到今天你自投罗网。你可知道我的大名?”
“呵,你叫范无救,意思是犯法之人无救,不过这名字与你不符呀,你若不起色心,我咋可逃夺?”
黑无常一时语塞。
他自知理亏,呵斥:“那位女子是谁,我今天要检查她的通行证。”
舟弃竖壮着胆子:“我没有通行证,临时来的。”
“找死,”白无常将舌吐得老长,还内卷了一阵子,接着道,“你已踏入地府的高官禁地,我得把你捆了。”说罢,白无常甩着铁链,向她走去。
这时,纸间雪发出冷笑:“呵,又耍流氓不成?越权了,鬼差,我会揭发你们的。”
黑无常接话:“白无常大哥,的确越权了,我们的职责是负责缉拿鬼魂、协助赏善罚恶,别让阎罗王、城隍、东岳大帝三位大神,和文武判官、枷锁将军、牛头马面等实权派一遇到棘手的大问题,便把我们哥俩说成临时工。”
白无常倍觉有理,便想和黑无常一起离开。
这时,纸间雪却拦住他俩,央求:“两位大哥,我们有事相求,请你们帮帮我们。”
“求什么?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哥,我们走。”黑无常半卷舌头。
舟弃竖立马跪下:“都说地府善恶分明,我才壮着胆子来的,实不相瞒,我的夫君裤子云被恶魔抽去脚筋,不能站立,听说阎王有一根龙筋,我想你们带我去见他,我想要点龙筋,好医治夫君。”
纸间雪补充:“这个痴情女子为了救自己的丈夫,苦于进不了地府,于是宁愿用剑自尽,唉,血雾直喷,令人扼腕叹息。”
“哟哟哟,好久没碰到如此多情的女子了。”白无常赶紧扶起她,“这年头,都说爱情喂了狗。好吧,黑无常兄弟,我们带她们去见阎王。”
黑无常犹豫不决:“不好吧,阎王近来心情糟糕透顶,要求他下放权力治理冥界的呼声越来越大,我听说还有条东海龙王的儿子亲自做了一个笼子献给他,说什么要把权力放进制度的笼子里,唉,这个龙王的儿子后来就从地府凭空消失了。”
白无常有点犯难,纸间雪忙说:“现在见大官很难的,你们得帮帮她呀。”
“不是我不想帮,而是......”
“而是什么?”
“唉,阎王好色成性,她要是长丑点该多好,要知道,地府跟人间一样,美即原罪,难道你们不明白自古红颜多薄命?唉,我本不应该私下议论的。”
舟弃竖接话:“这个好办,我把自己的脸弄丑,多抹些脏颜色,把本色盖住。”
黑无常一听,哈哈大笑:“好多女子都没骗过阎王的,他可不是猪脑子,这样吧,我倒有个主意,干脆好好打扮一番,用好成语半推半就,自己拿捏好火候,不就是为一根筋吗,应该不成问题。”
舟弃竖骂道:“真他妈的特权,权力永远是人性的春药,我呸。”
黑无常神色慌张:“你,你,你在找死,小声点,不要妄议上层。”
白无常催问:“还要去见阎王吗?我们很忙的。”
舟弃竖很矛盾,但为了能让夫君站起来,只得点头。
经过一番打扮后,鲜美的模样更加迷人。
“我就不去了,在这边等你。”纸间雪回想起那年阎王对她动手动脚、手脚并用的样子,很窝火,于是淡淡地对舟弃竖说。
...
阎罗殿。
一块硕大的匾额上,有八个烫金正楷大字:为民请命,我将无我。
匾额下,一位手持法杖的老者,头戴一顶插有黑色羽毛的帽子,身穿一身被金色花纹点缀的黑色长袍。
乍看,简直是在操黑。
老者的鼻子犹如垂吊的葫芦,嘴巴宽厚而霸道,酒渣色的脸严肃成法庭,双眼犀利有神,粗糙的头发和胡须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乱长。
此老者正是传说中的阎王。
好在那天是个民主接待日,否则,黑白无常都不可能见到他的。
舟弃竖早已安静地跪下。
“大慈大悲厚德载物的大王,”白无常机警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接着说,“大王,有民女以牺牲自己的性命才进入地府,为的是想一睹大王盛世风采”
阎王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停下手中的书法,看了看打扮光鲜的舟弃竖,皱了皱了大鼻子,理了理黑色长袍,威严的老脸生起一堆微笑:“哟,民女,不会又是来告御状的吧?”
黑无常弱弱地说:“她目的朴素,就是想一睹大王的威仪。”
“哦,是——吗?”阎王故意拖长声音。
跪成正楷的舟弃竖含蓄地微笑:“是的。”
“哦,那你形容本大王看看。”
“大王就是大王,不像我爹长得烟熏火燎,大王的龙颜那可令三界风云振作。”
“哈哈哈,你真识相,今儿本王高兴,你是偷渡过来的吧?”
“不算偷渡,我是用剑先把自己弄死的。”
“就为见本王?真没其它目的?”
“大王真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我还真有一事相求。”
“哈哈哈,说吧。”
“人间都说大王有一龙筋,我,我,我......”舟弃竖故意停下来。
“哈哈哈,本王哪有龙筋,那是地府给本王取的绰号,意思是笑我脑子一根筋,不思进取,甚至不排除是在讥讽本王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哈哈哈。”
拐了。
舟弃竖想哭。
“唉,本王最怕见到女人哭了,喂喂,黑白无常,你们先出去,唉,说说看,你为啥对龙筋骨感兴趣?”
舟弃竖暗想,既然阎王怕女人的眼泪,何不加点泪水戏呢?于是,她泪水涟涟地说:
“大王,我想救夫君裤子云,他被人间恶魔抽了脚筋,我想,若大王能给我一根龙筋,我就可以重新让夫君站起来。”
阎王陷入沉思,暗想,呵,便宜谁了,都结婚了,唉。不过也好,如此美人儿以死明志,真是少有,我何不助她一把呢?免得怜香惜玉那个人间成语在我身上找不到一个例子。
“哦,明白了,不就是一根筋嘛,本王马上给你弄一根新鲜的龙筋。”
说罢,阎王弯腰,把大手安在舟弃竖无骨的腰部,扶她起来,并把她带到后花园一处散发着血光的地牢。
地牢里用仙链捆绑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此龙的大嘴不断地向外喷火。
阎王拧了一把舟弃竖无骨的腰肢,低声道:“就用这条龙的龙筋如何?”
舟弃竖心头一震:“不好吧,它可是条活龙呀。”
“呵,这条龙长年跟本大王作对,要分权治理地府的舆论就是它在兴风作浪。呵,敢跟老子作对,老子使法把它的龙筋抽给你。”
为了裤子云,舟弃竖没再吱声。她满眼噙泪,向巨龙深深地鞠躬。巨龙也会其意,停止喷火,向她颔首。
只见阎王口念咒语,然后向巨龙扔出权杖,霎时,一道金光闪现,紧接着,一条细细的墨绿色线条从龙体飞了出来。
那正是龙筋。
得到龙筋之后,阎王要求舟弃竖陪他一起吃顿饭。
“本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美人儿。”
舟弃竖听得那油腻的声音,预感大事不妙,但又不好拒绝。
唉,饭局,该死的饭局。
席间。
阎王的脑海满是单项选择题,那用筷子的手抖动得热烈而均匀。
满桌都是各色心肝。
舟弃竖暗想,再不逃就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于是借内急,想去趟更衣室(厕所)。
离开之前,她把发上的玉簪刻意留在桌面上。这么做的目的,是留给阎王一份念想,以便稳住他的情绪,免得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利用特权干出伤天害理的事。
“好好好,记得用仙泉洗手。”阎王将长长的胡须押进黑色长袍。
舟弃竖一出雅间,便逃跑了。
与红衣女纸间雪一道,眨眼间便冲出地府。
...
一片光明。
黑峡谷欢腾起来。
花上霜见活过来的纸间雪,激动得当着众人的面又亲又啃,把她那张弹指可破的脸咬出几个公章印,不乏叠加态。
舟弃竖的苏醒稍后,害得裤子云已把泪水流干。
“都说你们在找死,我也那么认为,嘿嘿。”肥肥的声音很刺耳。
大家都围绕着舟弃竖,夸她勇敢,感天动地的爱情令人刮目。
司北往又在喟叹:“苍天啊,人间唯有爱情才是值得讴歌呀。”
花夕微笑:“别苍天苍天的喊,你应该也拥有一门不错的爱情。”
花阳噘了噘嘴:“要是小不点在身边的话,说不定黑峡谷增加人口了。”
肥肥又开始雀跃,大声问舟弃竖:“姐姐,见到地府权势滔天的阎罗王没有,那老头该不会对你东倒西歪、小动作不断?”
“你这女子真是屁话多,人家压根儿就没见到他。”纸间雪生气地说。
舟弃竖回答:“我还真见过阎王,要不是他的帮助,还真弄不到龙筋,的确,他是个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男盗女娼的老色鬼,但被我化解了,现在,说不定他正在饮闷酒呢。”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就连被绑在柱子上的俘虏贺天问,也在偷笑。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便是重新安上裤子云的脚筋。
这可是个精细的活儿。
军师给纸间雪摇扇纳凉,想她万般小心。
纸间雪先将一块毛巾塞进裤子云嘴中,免得安脚筋时痛得大喊大叫。
舟弃竖不断地抚摸着裤子云那张胡茬幽幽、轮廓分明的脸。
花夕花阳各按住裤子的一条腿,紫衣大侠和玄武将军也在给裤子云加油。
纸间雪将碧绿的龙筋理顺,然后旋转身子,先来一阵漩涡,引出一把黄色闪电,最后,将闪电化作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落入手中。
安筋手术正式进行。
小刀牵引着龙筋,噗嗤噗嗤,钻入裤子云的脚跟。
“我的娘呃......”
这凄惨的声音并不是裤子云发出的,他已被堵嘴。
替他发声者,肥肥姑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