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系,生命不枯。
被关押在秘密天牢中的豆娘,常拿这句话去安慰与激励六个妹妹和小不点。
是的,黑暗中,一滴星光也会使人成为前行的理由。
姑娘们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眸子已如深渊般讳莫如深,是风霜更是经历,令这群人间天使心智成熟。
随风一逝不回头,蓦然回首已沧桑。
铁窗外,大雪纷飞,一座座雪山成为人间旁白。
花夕低眉颔首,花阳笑容可掬,花落坦然自若,花下情怀九天,花枝横空心性,花头以笑当酒。
小不点欢喜如常,心心念念着精瘦如刺的情郞司北往,偶尔学句“苍天啊”,点化着绝望中的精气神。
作为大姐的豆娘,每次受刑回来,便要同妹妹们一起晾晒各自的伤痕。
“当看到伤痕的时候,要尽量去想象纹路的凄美,而不屑纠结带给伤痕的人。”
哦,豆娘,你的话胜过千里春风,万里花开。
姑娘们的笑声立体而逼真,飘洋过海,熨贴着天地。
心中惊涛骇浪,眼里空无一物。
…
五个男人被分别关押在秘密的地牢。
地牢光线昏暗,潮湿阴冷,老鼠成群。
当权者弄人的快感就像用手抚摸赤裸裸的蓝天,体验着丝滑、紧实、与过瘾。
“开箱验取石榴裙,哈哈哈。”
嘲笑声不断。
贺离骚带着外甥知县方亦曲,以及一帮油头粉面的跟班,多次来地牢观摩猎物表情。
贺离骚会当着花上霜的面,从一个黄花梨箱子里取出一件又一件的石榴裙,让他必须看个够。
威胁,不看就得挖去双眼喂鸟。
扬言,这些裙子是专门备给豆娘、仙子、和小不点的。
这时,旁边的方亦曲微笑着补刀,当着小跟班的面,亲手撕破裙子,然后,分发或奖赏给麾下。
美其名曰:裙带。
笑声四起,这群走狗笑得前俯后仰。
“你们吃着朝廷的俸禄,背地里却干着伤天害理的事,公然蔑视高层,真是猪狗不如,难道不怕我也去告密吗?”
贺离骚大笑,摘下头上的乌纱帽:
“认识这顶官帽吧,你的女儿豆娘不是要用蝙蝠、将我这顶镶金官帽带到京城、去告御状了吗?怎么又回到我头上来了呢?懂了吗?傻子,这叫关系。”
花上霜气得只管开骂,骂声却令这伙人血液卉张,兴奋异常。
笑声中,方亦曲亲自动手,将一些裙带缠绕在花上霜的腰间。
极度的羞辱与刺激,几度令花上霜精神崩溃。
当这群大大小小的乌纱帽消失于视线之后,花上霜想:
“好在人间总有死亡是公平的。要不然这伙权势滔天的家伙,将永远掌控他人的命运,而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是的,人类的心智文明还远没进化到延长额外寿命的阶段。
司北往的“苍天啊”响彻地牢,迎来的却是一顿暴打,“苍天啊”这句口头禅,却没有熄灭迹象。
“逆贼,别狂犬吠日,你的苍天来了,他就是你的方青天。”
贺离骚一边扶着外甥方亦曲的腰,一边冲着地牢里的司北往大吼。
遭到司北往一对白眼杀。
这令方亦曲非常不爽。
其尾随的一众跟班很快便找到爽点,从天牢那边拖来小不点,当面羞辱。
几个跟班像在折腾不听话的狂草字体。
“苍天啊”……
直至声音沙哑,气息微弱,这时,贺离骚才挥手收工。
接下来。
对付紫衣大侠,明显是想招降。
成天好酒好菜端至地牢铁窗跟前,这招不好使,还用美女引诱。
贺离骚也是好话说尽,但紫衣大侠就是无动于衷。只好作罢,大刑伺候。
剩下的两大掌门:天山问月剑李舞黛、昆仑狮吼朱泰山,交由杜台山亲自劝降,但遭到劈头盖脸的痛骂。
“识时务为俊杰,我杜台山早明白了一件事:人生苦短,不过三万天而已,要及时行乐,何必要苦了自己,害了家人,贺府是力量的象征,何不降了他。
我杜台山实在不明白花上霜,干吗固执己见、刚愎自用,大不了奉献几个女儿,想开点吧,那是一步登天的荣华富贵,女孩子迟早都得嫁人,嫁谁都一样,就那么回事,都得洞房。”
真是无耻之尤。
丧家之犬!
…
自此。闭月楼。四楼大堂。
贺离骚天天带着杜台山,一起欣赏山羊舔食,享受着各种复杂的呻吟。
…
意志坚如磐石的五个男人,重新被关押在伸手不见五指、五个单间的黑牢里。
里面放有毒蛇,虽被提前拔去毒牙,但也够吓人。
如此做,只为打乱意志。
可怜的花上霜,已经不起折磨与羞辱,几次想放弃生命,但没能如愿。
紫衣大侠,为打抱不平,把自己给搭上了。
但他早已变得更加刚强,他想,若能逃出去,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诸葛灰。
为什么非要去找诸葛灰不可呢,因为那是颗政治新星。
紫衣大侠放心不下姑娘们:是不是正在遭受毒打,或者被带到臭名昭著的闭月楼……
那个花夕姑娘,那么温婉,白皙欣长的脖子能否经得住反转;
那个很阳光的花阳,能否经得住这非人的折磨;
那个动辄主动爱打招呼的花落,但愿好人一生平安;
那个总给人遐想的花下,可要顶住;
那个爱摆造型的花枝,是不是被人打断了腰肢;
那个假小子的花头呢,多么活泼可爱的少女呀;
如果用我赵走叉一个人的命能换回大家的平安,我宁可立马下地狱。
狮吼功朱泰山还在想昆仑山的事情,好多天不在那边了,不知道弟子们的狮吼功进展如何。
尤其女儿肥肥,是狮吼的好材料,天赋极高,上次她偷偷跑到青城山来参加上官雁的葬礼,其实就是想来看看帅哥裤子云。
听说紫衣大侠当时之所以能够救出花阳,全靠肥肥给他做了见义勇为的榜样。
我朱泰山若能逃过此劫,一定要跟花上霜合作,将他的梦境杀人丸气团跟我的狮吼结合,就可替天行道,让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统统下地狱……
天山问月剑的李舞黛,非常担心裤子云,一直在为徒儿求福纳平安。
他坚信裤子云未来定是天下武林的集大成者,其人品会助他清除武林恶霸,助他完成替天行道的霸业。
多想他和那个紫衣大侠结拜为兄弟。
唉,我李舞黛以前给姑娘们吹牛,说裤子云是血变的,有金钢不坏之身,可她们却都信了。
不过也好,如此,姑娘们才会在绝望中看到光亮。
…
贺离骚不信邪。
他的婚礼没能生米做成熟饭。
他恨透了肥肥,恨死了紫衣大侠。要不是这两个捣蛋鬼凭空出现,那么自己布置好的洞房就可空穴来风。
这下倒好,只能凭空玩穿刺。
现在,他要做的是不断地去折磨不给面子的花阳。
“侮辱我的方式有多种,为啥要用老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贺离骚稳了稳乌纱帽,再次摸到昨天才被单独关押花阳的刑房。
此刑房布置得异常鬼异。
有床有绳有木马,墙上挂着用毛发织成的山水画。
还有不少温柔的皮鞭和狰狞的面具。
如此布局,他想干什么呢?
花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格,着实令贺离骚神魂颠倒,产生越是得不到的越要追到手的变态心理。
他以为有权有势就能遇到爱情。
玩会儿偷窥,门缝压瘪了一道目光。
其实花阳早有防备,一把沙灰撒向门缝,那头的贺离骚已在吃瘪,边搓眼睛边悻悻离去。
“贺离骚,本姑奶奶叫你扮蛤蟆,没叫你超越呀,不送。”
花阳的话深深刺痛着一手遮天的贺离骚,他取下藏在怀中的白绢,从宰鸡场那边抹了一把鸡血在白绢上。
然后,嘿嘿地笑,打算去向几位资深小妾吹牛。
豆娘很担心被单独关押的花阳,深知贺离骚想在她身上做足文章。
怎么办?
小不点发话:“姐妹们别过分担心,花阳不是好惹的,你们看她昨天早上用血写在裙布上的词,就明其心迹。”
姐妹们争相传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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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桥仙.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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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破月。
人心失窃。
硕鼠横行不绝。
乱花迷眼断羞容,
看大地、难寻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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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还净洁。
神州落雪。
席卷枯枝残叶。
九霄澄澈看清莲,
借天问、仍须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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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拍手称赞,为花阳的心迹感到无比自豪。
生不达堕,死不丧骨。
这群天使令混乱不堪的人间乱象,总算有个体面的侧面。
花夕来了兴致,叫姐妹们以《酒》为题,共同作诗一首,要求必须符合姐妹们研究的对仗与平仄(百年后,律诗盛行。)。
执笔者为豆娘,集体创作与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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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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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皆通酒,洪流只向东。
山高泉认远,国大梦求同。
炼剑多寻醉,修仙亦扮疯。
天牢魂入世,半醒数乌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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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毕,小小的天牢欢笑不绝。
这些身处漩涡的姑娘们,心有所系,生命不枯。
在极端折磨之下,依然能用高洁而又美丽的心性去拷问人间、去拷打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