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爷,板爷,狗扒里和他的属下一伙人今天又偷偷的跑下山去了,这些人做起事来,如今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事先没和您打个招呼或有个商量啥的就私自下山,瞧这架势,现在是压根儿没把您板爷放在眼里哦!”熊富帅贼笑着摇着一把破蒲葵扇子,屁颠屁颠的来到板爷的床边,此刻又习惯性的在板爷面前阴阳怪气的打起了狗扒里的小报告。
自打上次因为帮里的某个事情熊富帅明显的惹怒了狗扒里,结果被狗扒里用枪指着脑袋并当着众人的面一顿稀里哗啦的臭骂,从此以后他便对狗扒里一直耿耿于怀,并暗地里瞅准一切机会在板爷面前使劲说狗扒里的坏话。
此刻蜷缩在床上的板爷一边悠然的吸着他那把大长斗卷烟,吞云吐雾,一边不动声色的斜眼看着熊富帅,往事一幕幕如同放电影一般在板爷的脑海里快速的浮现,想当年这狗扒里上窜下跳,一不小心误入国民党的圈套被整得很惨,不过最值得庆幸的是狗扒里还好在军阀混战中侥幸捡了一条命。当时他带着残余的手下兄弟们来投靠我板爷,若不是我板爷当时执意把他收留,现在还真不知他身处何方?时间真他妈过得太快,迄今为止,往事一晃就是好几个年头了,回想这些年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他狗扒里对我板爷总的来讲还是挺不错的,一直忠心耿耿,可以说上刀山下火海,从不含糊。按常理来讲他狗扒里应该不会乱来,十有八九是熊富帅这搅屎棍为了一泄私仇,信口开河,一派胡言。而且假如这狗扒里真敢乱来的话,在我板爷的眼皮子底下我还怕他不成,就算借他一千个胆,谅他也整不出什么妖蛾子来。
板爷想着想着又情不自禁的“吧嗒吧嗒”抽了几口闷烟,他止不住的重新又细细推敲了一下刚才熊富帅讲的那些话,不由得又转念一想,“最近由于自己的身体屡屡欠佳,从而很少去掺和帮里的各种事情了。不过有些迹象确实也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今的狗扒里的的确确很少像以前一样去诚恳的征求他的意见了,有些事情甚至把我板爷还蒙在鼓里,他就单枪匹马的开始去干了,这是否意味着一切真如熊富帅所说,现在的狗扒里翅膀越来越硬了,想迫不及待的跳出我板爷的手掌心而另起炉灶?”板爷眉头紧锁,越来越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有点大。正当板爷低着头独自沉思之际,只见门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是狗扒里带着他的手下一批兄弟兴冲冲的从山下回来了。刚一进门,狗扒里就把一杆美式长枪“啪”的一声重重的摔桌子上,并兴高采烈的对板爷说:“板爷,今儿个我们兄弟几个下山的收获可真不小呢,兄弟们刚刚下山便凑巧在山下成功伏击了一帮从上海来的保镖车队,现场抢了三十把长枪,还有一些弹药和金银珠宝。”板爷微微的笑了笑,“嗯,不错!不错!”话刚说完板爷便朝狗扒里竖起了大拇指,并示意熊富帅把桌子上的长枪拿给他看一看。板爷手握没上膛的美式长枪,反复扣动扳机,查看枪身,有些爱不释手!随即连连称赞道:“好家伙,不错!熊富帅,赶紧去厨房叫师傅们多弄几个下酒的好菜,今晚我要请兄弟们好好的干一杯!”
“砰!……砰!……砰!”,兄弟们你来我往,频频端起手中的酒杯正碰得咔咔作响。很显然,兄弟们大口吃肉,开怀畅饮,很是过瘾。酒过三巡之后,兄弟们都逐一摇头晃脑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待大伙都慢慢的逐渐散去,板爷特意看准时机把狗扒里叫到了身边,借着一身酒气,板爷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不悦,语气里也颇带几分微怒,“狗扒里,你说说这些年我板爷待你咋样?待你应该不薄吧!”板爷一身酒气、满脸通红、斜着眼瞟向狗扒里,继续大声质问,“为何你最近做的很多事情都不和我商量?是翅膀硬了想起飞了,还是压根儿不把我板爷放眼里?瞧不起我板爷?”板爷皮笑肉不笑,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狗扒里见板爷今天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对自己如此说话,先是呆头一愣,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板爷,你说啥呢,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咱们兄弟一场,我这不是看你近段时间身体不适,不方便打扰嘛!所以就私自琢磨着有些商量能省就省了,免得影响你休养身子,想必你是多疑了吧……”
狗扒里颇有耐心的向板爷解释了一大堆理由,可狗扒里的老婆蔡夫人却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其实蔡夫人早就想狗扒里从板爷这儿跳出去自己单干了,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可这次狗扒里幸运的抢到三十把长枪和一些弹药珠宝之后,让她信心骤然大增,而且她从心底暗自琢磨着,“既然这次板爷主动抛出这个话题,倒不如让狗扒里顺势下坡,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和板爷趁机一刀两断,去外面碰碰机会!” 想到这,她立即把狗扒里拉到身边,软磨硬泡逼狗扒里上阵,在蔡夫人的轮番轰炸下,狗扒里终于臣服,于是,他走到板爷跟前突然话锋一转,“板爷今天突然提出这个单干问题,想必是心有所指吧!板爷摆明了想让我走吧?”板爷明显的有点气急败坏,嗓音又提高了一倍“你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不刚好印证了这一点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你执意要走,放心,我不会强留你,可以立马放你走。但前提是,你可以带走你的兄弟和家属,但不能带走长枪、弹药和金银珠宝。”听到这,狗扒里心头的怒火直线上升,“好家伙,好你个板爷,你这是啥意思?这分明是想干劈腿吗!” 见板爷如此无情无义,狗扒里加大了嗓门,“板爷!我狗扒里跟随你这么多年,也为你辛辛苦苦打下半壁江山,而今你却让我和我的兄弟们空手走人,板爷,你这分明是等同于痴人说梦吧,就算我能答应但我手下的兄弟也不会答应啊!你让我向手下的兄弟如何交差?你让我的脸面何在?”正当两人吵得脸红耳赤之际,狗扒里的老婆蔡夫人也挺着大肚子急忙凑了上来,“哟!板爷,你这是要过河拆桥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你要我们走不是不可以,但我们的人马、以及这段时间抢的枪支弹药和金银珠宝,我们都必须统统带走!否则的话,大家都不好交差……” 蔡夫人的语气咄咄逼人,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板爷这一刻陷入了沉思,这些年,狗扒里在帮里头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深得帮里的兄弟的热情拥护,如今,我身体也大不如从前,要是在这关键眼上大家彼此闹崩了,甚至大动干戈,那多年来的山寨有可能会毁于一旦,为顾全大局,板爷心里想着还是忍字当先。就算把狗扒里的手下撤出去之后,山寨里不是还有一二百号人吗?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板爷决定让狗扒里带着他的老婆和手下兄弟们及其家属总共百来号人,二十把长枪,三十把短枪以及一些金银珠宝和生活用品马上离开山寨。
和板爷闹拜以后,狗扒里即刻整理好一切行当,便带着他的老婆蔡夫人以及手下兄弟们一百来号人连夜搬离板爷的山寨。大家伙点着火把,赶着几辆马车,一路浩浩荡荡往西挺进。狗扒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一边走一边想,得找一个有山有水又便于藏身的地方才能安营扎寨。于是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边走一边看,大约走了两天两夜,大伙都一起来到了一片高山脚下,这里地貌广阔平坦,背靠山,前面又有一条河,狗扒里觉得这里的地形挺不错,于是,狗扒里召集几个人商议之后,便命令队伍先停下来,仔细查看一下地形。这时,狗扒里的老婆蔡夫人明显的感觉有些体力不支,肚子也一阵一阵的开始疼痛起来。不好,这恐怕是动了胎气了,她肚子里怀了九个多月的孩子怕是要早产了。此时此刻听闻此消息,众人都替蔡夫人捏了一把汗,大家的紧张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时更急坏了狗扒里。他立即叫兄弟们准备材料搭个棚,棚子外面烧一堆火,赶紧叫虚二娘拿来剪刀和酒精以及其他接生必需品,准备就地让虚二娘接生。兄弟们便纷纷行动起来,大家分工明确,砍树的砍树,捡柴的捡柴,搭棚的搭棚,一个个都手忙脚乱,忙乎了好一会儿工夫,棚子搭好了,棚子里面还搭了个简易的床,堆火也烧起来了,这时,蔡夫人肚子里的羊水也正好破了,肚子里的小家伙急不可耐的要出来了。狗扒里赶紧抱着蔡夫人放到了简易床上,虚二娘则拿着剪刀、酒精等物品紧随其后,其他人则都在棚子外面静静的守候。蔡夫人咬着牙,在床上痛得不停的翻滚,她使出了浑身力气,终于在她的努力下看到一双肉墩墩的小脚慢慢的从她的两大腿中间显露了出来,见此情形,虚二娘顿时神色一紧,暗暗惊呼到,“不好,这应该是胎盘不正,让脚先出来,后面可能会导致小家伙的头部缺氧,那就凶多吉少!” 危急关头刻不容缓,她立马赶紧的拿剪刀在蔡夫人的生育口一侧小剪一刀,叫蔡夫人加大力气,自己则紧紧的抓住蔡夫人的双手,不停的喊着“使力,使力,使力…” 而一旁的狗扒里则用毛巾不停的为蔡夫人擦拭着额头的汗,心里面暗暗的干着急。折腾了好一会儿,突然,一声婴儿的哇哇啼哭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小娃儿很侥幸的完好出生了。这时,蔡夫人已沉沉睡去,虚二娘赶紧的剪断脐带,缝补伤口,用酒精消毒,忙得不亦乐乎!而狗扒里则兴奋得像个孩子,口里还念念有词“苍天有眼,苍天保佑,我终于当爹啦!”外面守候的兄弟们听到这大喜的消息也都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纷纷上前向狗扒里道贺。狗扒里之前没读过什么书,小学还没毕业就闯荡社会,想给孩子取个乳名,却憋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带文化内涵的人名,索性就给孩子取了一个很俗气的名字——狗二两,众人一听,都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