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一年十二月,太极宫立政殿偏殿
十岁的李元婴龇牙咧嘴地趴在榻上,朝六岁的从女做着鬼脸,小包子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他感觉心里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内疚。笑道:“兕子,乖,阿叔不痛,你阿耶只是看着凶,那都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没下狠手。明日我出宫给你带巨胜奴,来,笑一个。”
七月洛河发大水,冲漂六百家。九月黄河泛滥,受灾范围更大。就当帮那个二兄解解压,更主要是为保持人设不倒,这个不能说……某人可是稍逊风骚的莽夫,讲道理没有拳头简单,可惜某不姓魏!
兕子抽了下小鼻子,小声说道:“阿叔,我不要巨胜奴,你能不能不要再玩弹弓了?”
小吃货犹豫了下,认为可以为了阿叔,少吃一顿巨胜奴。说实话,他被揍一次最少三天不能出门,好像损失更多!
同样十岁的李治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打在李元婴的大腿上,冷声说道:“若真心疼兕子,就稍微收敛一下,这一次你竟然伤了十五人,阿叔,你不想封王了吗?”
阿娘走了快一年半了,兕子都知道阿耶心情不好,乖巧柔顺。只有小哥越来越顽劣,从拆宫殿到纵马内城……自打洛阳回来后,又增添了一项弹弓伤人。明明是同岁,为什么感觉某比他成熟好多?
李元婴咬着牙忍住惨叫声,这个雉奴果然腹黑,平时一副与世无争,温良谦恭的样子,下手真狼!痛感渐渐消散后,才歪着头梗着脖子说道:“二兄不许我去太乙山狩猎,我怎么练骑射?再说,我有派人送钱给他们!”
再有两年,就可以去滕州上任,去建第一座滕王阁,顺利走完花花公子,充满低级趣味的一生……小兕子可可爱爱,要不要帮帮她呢?比这个讨厌的腹黑雉好太多,竟然能为我拒绝巨胜奴的诱惑。
小孩子最喜欢这些酥酥甜甜的小零嘴。
毕竟现在是一个风寒致死率极高的年代,某位写了四万多首仍是不知名诗人的皇帝,北郊阅射,令嫡子随观焉,冒寒得疾薨。
“这是钱的问题吗?”李治头一次体验到出离愤怒的感觉,难怪阿耶揍他,揍轻了!磨着后牙根说道,“景公问晏子曰:‘贤君之治国若何?’晏子对曰:‘其政任贤,其行爱民,其取下节,其自养俭;在上不犯下,在治不傲穷……其民安乐而尚亲。贤君之治国若此。’”
李元婴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我没傲穷,我给的铜钱足够他们半月的工钱!小小年纪,如此唠叨,可笑可笑!”
李治:“……”
阿娘在的时候,明明闻诗礼,承义训,一切都很正常,怎么突然间开始不遵轨辙,逾越典章了呢?
偏殿铜炉里生着西凉来的木炭,长有尺余,其炭青色,坚硬如铁,烧于炉中,无焰而有光,每条可烧十日,不知门外有风寒。也让李治更加感觉烦躁,阿耶不会无底线地纵容阿叔!
“噼啪”声偶尔传来,宫女安静无声地摆放好糕饼和饮品,外面的人都在传,陛下不喜欢二十二郞,以至于十岁还没封王。若真不喜欢一个人,应该巴不得打发的越远越好,哪里会留在身边……作天作地。
李元婴看着还有些郁郁不乐的从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新造型的捕醉仙,一只超萌超可爱的小兕子,清灰色的身子,黑色的独角,蓝色的眼眶,四只蹄子抱着一个大大的银元宝,银元宝上写着一个篆体的兕字。
“阿叔最好了!”李明达大大的眼睛瞬间闪亮起来,抱着新玩具开心的转起圈圈来,松绿色大团花的襦裙跟着她旋转,如同舒展的荷叶。
“他最好,那吾呢?”一个身材微胖高大,长须大耳的人走了进来,佯怒道。
李明达毫不惧怕地跑到李世民面前,仰起兴奋的红红的小包子脸,小揪揪上的蜀锦带子从肩头垂落下来,更显可爱。晃着手里的小兕子,软萌地说道:“阿耶,阿叔做的~”
“兕子开心就好。”李世民弯腰抱起自家闺女,坐到李元婴对面的榻上,问道,“可知错在那里了?”
李元婴抬起手来挠了下后脑勺,小声试探着问道:“我应该先给钱,后发弹丸?”
二十九岁的年龄差,沟通起来还是很费劲的,尤其是某过来并没多久,没有外挂,没有金手指,没有随身美女,随身老爷爷……或者其他一系列外挂。
至于名声,后来有诗歌为证:宁向儋、崖、振、白,不事江、滕、蒋、虢。
腹黑雉有一次高兴之余大赏亲王,众位亲王收获大量赏赐,唯独某位滕王却被赏赐两车麻绳。还下旨告诉那位滕王,听闻他是弄钱高手,所以便赏赐麻绳,作为串铜钱的钱串子,防止家里钱过多,钱串子不够用。
李世民微胖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这是先给钱还是后给钱的问题吗?无比怀念观音婢,她在的时候,哪里用某管这个竖子!咬着后牙根说道:“以后不许在内城玩弹弓!不对,以后不许在城内玩弹弓!”
去城外狩猎,打个麻雀、大雁或者野兔子之类的,还可以接受。
李元婴为了自己还在疼痛的某处着想,很从心地点了点头,可以作但别作大死,李二郎还算是长兄如父。至于什么北门之变,呵呵,难道等死才对?
“陛下,晚宴已经摆好。”一把好声音传来,如同新莺出谷。
顺着声音望去,李元婴就看到一枚婴儿肥的小萝莉,头上和耳朵边各梳着两个包包,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饱满光洁的额头,圆润的小下巴,还有向上扬的凤眼,既明丽又美艳,标准的人间富贵花长相。
“二兄,这个美人与我有缘,赐给我吧!”李元婴拽着李世民的袖子,眼神迷离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