琶音市,69层F23居住区。
昏暗的地下街道,随处可见的都是垃圾,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馊味,那是东西腐烂后的气味。
过道顶部的灯没有几个是好的,仅有的少许光线将环境渲染的有如雾色中一般,朦胧而模糊。
嘭——嘭——
剧烈的撞击声不断从一角传来,震落一旁钢架上的灰尘。
但即便是如此大的声响,楼道边的几户人家依然紧闭大门,没有人出来探头或问话,保持着压抑的沉默,也只有门框上那亮着的指示灯,依然显示着这里并不是无人居住的房屋。
“隆哥,那家伙一直不开门。”
终于,令人心颤的撞击声停了下来,一个高约两米的胖汉走了出来,俯身在一位青年旁说道。
“啧……”青年靠在一旁的钢铁墙壁上,抽着烟,没有回答,他黑色的刘海挡住了头顶那唯一的灯光,让人看不清脸庞。
“我再去敲。”见黑发青年不理他,这名胖汉又走了回去,和另外一名同伴说了几声,然后继续撞击钢门。
嘭——嘭——
墙壁上的铁锈震落,天花板又落下了些灰尘。
如此,时间慢慢过去数分钟,青年手里的烟也抽完了。
带着火星的烟头被弹起,在空中翻飞着撞到墙壁上,然后笔直落下,砸在地面,溅起些许暗红星点,随后只剩下淡淡的青烟飘起。
他从灯下走了过去,简陋的短袖遮挡不住胳膊上那满是伤疤的狰狞肌肉,几乎要将整个袖口撑爆一般。
“隆哥,你来了。”一胖一瘦两个小弟见黑发青年过来,马上让开,露出里面那锁死不开的钢制门扉。
“呵。”只见他径直走向那钢门,一脚猛的踹上去,整个门扉发出爆炸般的巨响,引得不远处楼道里的报警器不断尖鸣。
厚约25mm的特制钢门被直接踹出一個凹坑,向内塌陷下去。
“隆哥厉害。”两名小弟低头赞了一句,然后上前继续猛踹和撞击,将这钢门彻底破坏。
半分钟后,三人踩着各种碎渣走了进去。
“霍姆,你躲在哪?还不出来。隆哥来找你了,你如果还有点良心就滚出来!”
一胖一瘦的两人在屋子里各个房间翻找,而那名黑发青年则站在大厅,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照片,其中有个妇人抱着十多岁的孩子在镜头前微笑,虽然她看着有些沧桑,但眼里还是很幸福,不过照片边角已经卷起,而且还有很多污渍,估计这是很久以前拍的了。
“隆哥,找到了,他躲在床底下。”之前的那名胖汉如拖着死狗一般,将一个瘦如材骨的人提到大厅,然后扔在地上。
“别他妈装死,抬起头来,这是你隆哥。”瘦而精壮的小弟一把将这人的头发抓起,迫使他抬起头来。
黑发的青年坐在沙发上,其中一脚弯起直接踩在沙发垫上。
“霍姆。”他看着眼前这个双眼无神,半死不活的男人。
见霍姆没有反应,一旁的胖汉直接给了他两巴掌,而这两巴掌也把对方嘴巴打出血来。
“我说,我说……”这会霍姆才恢复少许清醒,但很快又恢复呢喃神志不清的状态。
“隆哥,我在他房间发现了很多针头,估计他是用致幻药剂爽翻了。”抓着霍姆脑袋的瘦子开口。
“拿给他弄点水来,灌下去。”
“是,隆哥。”胖汉去厨房水龙头接来一盆水,放在地上,然后按着霍姆的头,不断的起落。
房间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到水花飞溅的声音,还有那隐约的粗重喘息声。
十多分钟后,霍姆终于开始挣扎起来,发出呜咽的声响。
“好了,停。”黑发青年靠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阿隆……你来了。”霍姆看着沙发上的青年,眼神憔悴。
“嗯,我来看你了,你不是说伯母病了吗,我准备了点礼品,毕竟以前伯母也给我做过饭,我还记得。”
“我……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对不起大家。”
啪——
一击剧烈的耳光扇在他脸上,直接将人打飞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把他弄过来,灌醒。”黑发青年将手放下,继续靠在沙发上。
又是沉闷的水花声,不久满头血迹的霍姆才悠悠转醒,但他这会看黑发青年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我问你答。”
“是,是,隆哥。”他终于学会了改口。
“伯母去哪了?”
“她死了,一个月前去世的,当时医生说治不了了,没钱……”
“你不是找我拿了笔钱吗,钱去哪了。”
“我……我拿去赌了,本以为能翻本赚回来的。”听到这句话,旁边的两人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和可怜。
赌场里哪有散户赢大钱的,真是好笑。
“所以呢,你就躲着我。”黑发青年一脚蹬在他肩上,让对方看着自己。
“我们认识也快二十年了吧,我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我两一起上下学,还经常偷跑出去玩……”
霍姆沉默不语。
“当时伯母刚离婚不久,一人抚养你,希望给伱好的成长环境,她经常工作到很晚回家,然后还给你做饭,因为我放学后也常在你家玩,所以也会给我做一份,这些事我都记得。”
“是的……”他别过脸,看向一边。
“我们都是家境不好的学生,总是被班上同学看不起欺负,当时我们一起打架,人称C班两疯狗。”黑发青年继续说着。
“真好啊,那个年纪。”他把腿放下,然后站起身来,慢慢打量这个屋子,似乎是想找到过去记忆中的痕迹。
“你他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突然,黑发青年在霍姆耳边吼道。
“你对不起我都不要紧,那可是你妈!你就把救命钱拿去赌?”他一把抓起对方的衣领,提了起来。
霍姆不断的挣扎着,伸手去抓那手腕,但对方的手臂就如铁钳般,不可撼动。
黑发下的棕色眼瞳直视着霍姆,其瞳孔微缩有如愤怒的龙瞳,让人不由得为之心惊。
少许之后,霍姆停止了挣扎,撇向一边。
“我,我……对!是我!我他妈就是这样一个烂人,是你看走眼了。”说完他又哽咽起来。
“没错,我们是一起长大,但人能一样吗!?”他突然又吼叫起来。
“你课上成绩不好,但找了一个师父愿意教你,我呢?狗屁天赋都没有!学习不行,打工都没人要,只能跟在你后面和哈巴狗一样鬼混!”
“这是出路吗!?我妈都担心哪天我死在外面,我不像你,有一身本事,能打能抗,我能怎么办!?”
“我只能去赌啊!赌命啊!赌我命里不会这么惨,能赢上一两把!”
“现在赌输了,我认命还不行吗!”
嘶哑的吼声后,嗓子也哑了,这个男人被放了下来,在地上卷缩着一阵激烈的咳嗦,身体发抖。
“这就是你的想法?”黑发青年看着地上和虫子一般的男人。
“是,咳咳……这就是我的想法,怎么,你看不惯,看不惯杀了我啊。”他自暴自弃的躺在地上。
黑发青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许久之后,他开口。
“伯母埋在哪里了。”
“灰静街的墓地,G23区631号……”地上的男人慢慢的说着,眼里流着眼泪。
“走吧。”
黑发青年离开房间,而身后两人也急忙跟上,最后还不忘啐了那男人一口。
————
一小时后,三人从悬浮车里走下,来到一处灰色石碑搭建的地下陵园前。
“就是这里了,隆哥。”
“买束花吧。”
“是,隆哥。”
“等会,买两束。”似乎是想起什么黑发青年补上一句。
“好的。”
十多分钟后,一胖一瘦两人远远看着黑发青年在一处墓碑前伫立,似乎是说了些什么,然后放下一束蓝色的鲜花。
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束返回,两人略有不解。
“隆哥这是?”
“去另一处公墓,我给师父也上束花。”
“师父?难道隆哥的师父也……”
“闭嘴。”一边的同伴捂住他的嘴巴,拉着继续往前走。
……
黄昏,墓地里的顶灯逐一熄灭,站在墓碑前的青年也进入黑暗的笼罩,他站在这里很久了。
“师父,我走了。”
“即便你不是我的亲人,但这些年里,你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无论是修习、打架、还是做人的道理……在我心里,其实和父亲也没什么两样。”
“虽想着你身体不好,但估计还能撑十几年,毕竟是体格健壮的龙之序列,但没想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做着年轻时的梦,硬是要晋阶试试。”
“试试也就算了还不和我说,怕我担心,结果半路失败,人疯了还袭击几个小孩子,最后被一个16岁的女孩单杀……”
“唉……我想报仇,都觉得拉不下脸。”
“不过,这也不只是你的问题了。如今我也要准备晋阶,为了晋阶时心无杂念和遗憾,必须去会会那个女孩,虽然不会杀她,但至少也要了却一个遗憾。”
“下次再和你聊吧,不过下次,你见到的,可就是不是现在的我了。”
“而是饮下龙血的横江之龙,乔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