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生动,但在黑夜里尤为阴森。 尤其是在油灯的照耀下,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赵琛愣在当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手中的纸人膨胀得越发剧烈。 “不好!” 他明白中计了,急忙丢掉纸人,抽出腰间长刀,准备将纸人一分为二。 但他慢了。 当纸人落在马车上之后,瞬间膨胀到正常体型。 迎面而来的刀光雪亮,纸人比正常人还灵活,身体微微一侧。 “唰!” 长刀掀掉纸人一个胳膊,此刻刀势已尽,纸人带着生动笑容,不等赵琛收回长刀,就朝着马车的一侧撞去。 那一侧摆放灯油。 纸人与马车的内壁相撞,带着长方形铁盒破壁而出。 灯油撒了一地,灯芯灭了。 赵琛刚好从车内追出来,就见到眼前这一幕。 看着满地灯油,他目眦欲裂。 纸人从地上站起来,带着笑容。 在黑夜的照射下,纸人的笑容诡异而又阴森,苍白面部两侧的腮红更显冰冷。 “黑夜……” 赵琛突然发现周遭的环境不对,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没有油灯,他在这夜里就像砧板上的肉,随时都会被刀给剁掉。 “油灯!对了,车顶上还有!”赵琛急忙转头,看向散落在地的马车。 地上摆着一根灯芯,但由于刚才的激烈冲撞,灯芯上的火焰已经无影无踪。 绑在树上的马没了血肉,变成白骨,仍然保持着站立姿势。 肩膀传来沉重的感觉。 赵琛侧过头,看到左侧的肩膀站着一双腿。 没有穿鞋,脚背白得像纸。 看这些双腿,他想到一个故事。 某个县城有一个寡妇,为丈夫守寡七年。 某一天,她爱上了一个聋子。 聋子听不见别人说话,也不知道她的过往,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当时,这个女人守寡七年,已经被当地认成了忠贞的代表,但就因为这事,反而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这种压力下,女人每日每夜和聋子倾诉,但因为聋子听不见,仍然缓解不了压力。 就这么日日夜夜的过着,某一天,当聋子推开门,看到女人悬在房梁,成了一缕芳魂。 从那之后,县城的人每天晚上睡觉时,都会感觉有双腿踩在身上,时间久了,胸口塌了,也开始死人了。 传闻,吊死者喜欢站在高处,因为他们是上吊而死,死了以后就想要站高一点。 而人的肩膀,就是他们最喜欢站的地方。 赵琛看向不远处的一棵树,那里的树干有人脸浮现。 人脸五官扭曲,舌头长长的垂着。 “这棵树下……吊死过人。”赵琛艰难的咽下唾沫,拔出手中长刀,朝着肩膀的双腿斩去。 肩膀上的双腿不见了,一条绳子突然缠上他的长刀,一瞬间就让长刀脱手而飞。 赵琛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一道身影落下。 脸如白纸,舌头吐出,脖子长长的,足足有两个头的长度,上面挂着一截绳子,绳子周围带着黑红色血肉。 赵琛头皮发麻,转身就准备逃跑。 吊死者脸色僵硬,眼神不带丝毫感情,伸出右手,沿着绳子末端,拉住脖子上的绳子。 绳子飞快收紧,勒入吊死者脖子里。 吊死者依然面色呆滞。 赵琛突然用手捂着脖子,跪倒在地,脸色变得涨红。 “呃——” 他发不出声音,窒息的感觉让他无力反抗,眼前已经乌黑一片。 吊死者继续往上拉,双腿缓缓抬起。 而赵琛同样双脚离地,就好像被无形的绳子拉着,越飞越高。 片刻后,赵琛双腿伸直,被挂在一棵树上,双眼从眼眶里瞪出,舌头吐了出来。 ——死了。 另一边,纸人转身就准备逃跑。 可没想到才跑出两步,同样被无形的绳子吊起。 纸人不像赵琛那么挣扎,当绳子接触到的那一刻就已经四分五裂,彻底消失。 吊死者脸上不悲不喜,消失在树林里。 …… 五十八号阴驿。 方白通过牵丝纸人感应到了这一切,露出笑容。 死了就好。 虽然按这死法,赵琛有很大可能变成诡异,但已经无所谓了,到时候再说。 有的时候,人比诡异还要可怕。 方白站了起来,对着赵琛死亡的方向拱手:“你我本来无缘无仇,但你非要因为贪心来找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之前的瘦削老人不算,那只是个诡异。 其实方白来到这个世界后,早就已经想明白所处的环境,以及该做的事。 如果今天不动手,以后死的就是他。 江湖就是这样,尤其是这诡异般的江湖。 所以要想自己活得好,像这种情况就不能手软。 做完这一切,方白重新回到位置上。 他的手中多出半张符纸,这是之前从瘦削老人身上拿下的。 瘦削老人背后有阴谋,否则那晚上绝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甚至在路上变成了诡异。 半张符纸、火盆里的灰烬、棺材里的驿人,当三者合而为一后,这里面充满了谜团。 这谜团,似乎是围着五十八号阴驿展开的。 五十八号阴驿到底有什么秘密,方白并不清楚,但瘦削老人似乎想让所有驿人都消失。 “不管怎么说,今晚要小心一点。” 外面是诡异的黑夜,屋子里的油灯散发着温暖的光。 方白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白天,没有任何异常出现。 …… 翌日。 这一晚上什么也没发生,方白也一晚上没睡。 对于他的行业来说,一晚上没睡精力也不会消耗多少。 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鬼丝术和牵丝术。 方白又造出了一个牵丝纸人,变小之后挂在腰间。 每天做一个,毕竟他的鬼丝最多能用四次,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之后,方白也没有急着离开。 走肯定是要走的,不过他还得等老王过来,拿了灯油再走。 白嫖是每一个人都不会拒绝的。 方白坐在外面,纸人守在旁边,一直等了一炷香功夫,老王才驾着马车过来。 见到方白,老王第一句就是问他为什么还没走。 方白也觉得奇怪:“我是这里的驿人,为什么要走?” 说着,他拿出油灯,递了过去。 老王熟门熟路的打好灯油,拿起旁边的旱烟抽着,烟雾缭绕:“我寻思着昨天那位会为难你,你应该走了才对。” “没为难,卖了挺高的价钱。”方白盯着老王的旱烟,突然道:“要不……给我来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