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中,马利和德芸面对桌子上关于冰山谷的最新消息,两人都黑着脸。
沉默良久,德芸这才缓缓开口说:“我这就将情况汇报到骑士团,等待……”
话还没说完,马利已经怒不可遏的一把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桌子上的资料说道:“骑士团!骑士团!你就知道骑士团!这么大量的地精,你们骑士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依靠佣兵团?就算是要我们送死吧,那你们的情报工作能不能做的好一些?让我们能多做一些准备,减少一些伤亡呢?你们骑士团的人命是命,佣兵团的就不是吗?”
面对马利的质问,德芸只有沉默,关于地精们的情报,骑士团所给的确实不多,而且,这次的情况也确实太过紧急,她自己也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危险。
马利:“德芸,我知道你隶属于骑士团,但你是否也关心一下你身边的同伴?这次就连艾旦团长都重伤在床,可到现在为止,骑士团甚至连一个人影我们都没看到过。”
德芸苦涩的缓慢开口道:“马利,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情况如实上报,让骑士团那边给个解释。对于这次事件,我很抱歉也很心痛,以后我会改正的。在新的任务出现之前,我会安排好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面对德芸的歉意,马利也是一阵无奈,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德芸确实也做不了什么,即使再来一次,大家应该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他只是……只是心疼佣兵团的众人。
重重叹息一声,马利也不再追问,两人就这样,一人在桌子的一头沉默,忽然盖联从门外冲进来,大声的喊道:“利斯塔醒过来了!”
马利和德芸脸上立即露出喜色,起身朝着魔法研究院赶去。自从艾旦他们回来后,艾旦、卡鲁、奥斯卡还有菲欧娜加上之后被霍克带回的利斯塔都在昏迷当中,在这之前,只有菲欧娜和卡鲁醒了过来,其他人都还在昏迷当中。
并且,因为伤势严重,几人在昏迷的时候都十分危险,所以,任何一个人醒来,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喜事。尤其是利斯塔,毕竟他自己一个人,就解决了众多地精。
魔法研究院内,利斯塔看着自己周围围着的一堆人,实在是有些不太适应,只能木讷的回答着他们询问的问题,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马利和德芸的到来。
马利板着脸赶走了所有人,要给利斯塔一个安静的休息空间,众人无奈,也只好纷纷离开。
等到大家都走了,马利这才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利斯塔的病床边,看着利斯塔忍不住露出一副骄傲的神情,开口说道:“好小子,真够厉害的,给我们佣兵团长脸了。”
利斯塔尴尬的笑笑,却是不敢回话,他自己还没想好理由说明自己是怎么杀了那么多地精的。虽然他当时失去了意识,但他也感受到了那股不寻常之力,如果他将实情说出,他知道马利会不会相信,也不知道,对方知道了这股不寻常之力后,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似乎是看出了利斯塔的窘迫,马利皱眉问到:“利斯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的气色怎么这么不好?”
利斯塔:“……”
利斯塔只能沉默以对,好在马利在短暂的疑惑之后,就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马利:“可能冰山谷确实冷的把你的冻着了,看来以后要把防寒服也追加到战斗物资里。”
简单的一个玩笑话,也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没有那么凝重,一直心怀愧疚的德芸,也得以在此时开口。
德芸:“利斯塔,我想代表骑士团对你们表示感谢,并向你道歉,我之前也并不知道……”
利斯塔:“不用这样,战斗是战士的宿命,而且,保护库汉也是我们应该做的,道歉就不必了,至于感谢的话,也不该只是给我一个人的而已。”
现场气氛再度变得凝重,但利斯塔并不在意,而是开口问到:“其他人怎么样了?我怎么没有看到艾旦团长。”
马利:“团长自从回来后就一直昏迷,还没醒过来,奥斯卡也是一样,卡鲁和霍克都在接受治疗。”
利斯塔:“迈尔和奥姆……”
马利迟疑片刻,但还是说道:“他们都牺牲了。”
寒风吹过库汉,也吹动着神殿外白色的经幡。
两天后,利斯塔站在了奥姆家的门前,今天,是奥姆下葬的日子。
在人群最前方的,是奥姆的妻子和女儿,妻子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女儿年纪尚小,似乎还不能理解父亲已经离开是什么意思,人群中的她扑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平时见到的这些大人,今天都不开心。
远处升起烟火,直到将奥姆的棺椁放到地下,小女孩这才放声大哭,她不懂为什么大家要将她的父亲埋进暗无天日的土里,她一遍遍将棺椁上的泥土刨开,高声喊着父亲的名字,想让他从棺椁中出来,将欺负他的人都收拾一遍。
最后,是奥姆的妻子抱着女儿哭成一团,一遍遍说着父亲不会回来了,才让奥姆得以下葬。
现场,无数人潸然泪下,见不得这一幕人间惨剧,但这样的场景,在其他地方,依旧还在上演。
葬礼结束,利斯塔走到哭得颤抖的菲欧娜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走吧,我们也该去送送迈尔。”
菲欧娜的身体微微僵硬,扭头看去,就看到了抱着小小罐子的卡鲁。
迈尔在库汉没有亲人,他早就立下遗嘱,如果有一天自己身死,希望能让佣兵团的伙伴们,将他的骨灰洒向库汉的江河,这样,即使他死去,也依旧能环绕在库汉的周围。但在奥姆的墓碑旁,众人还是给迈尔立了碑。
菲欧娜低着头,脚步沉重的怎么也迈不出去,虽然当时的她已经失去理智,可她知道,是自己的一剑,让迈尔没了逃生的可能,最后迈尔还是为了保护她才死在地精的手里。
她抹了一把脸上惭愧的眼泪,手捏紧了利斯塔的衣角,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参与送走迈尔的资格。
利斯塔:“走吧,迈尔在库汉没有亲人,但我们都是他的亲人,菲欧娜,我想他也想让你送送他。”
听着利斯塔的安慰,菲欧娜这才迈步跟上众人,他们走遍了库汉的每一条江河小溪,将迈尔的骨灰撒入其中,他虽然离开了,但他依旧举盾在库汉的周围,护卫着库汉的每一个人。
尘归尘,土归土。人们在送别了逝去的英雄后,便开始了对活着的英雄的歌颂,在艾旦和奥斯卡都醒来后,人们在库汉中举行了盛大的晚会,庆祝此次战斗的胜利,也颂扬着利斯塔他们的功绩。
人们彻夜狂欢,载歌载舞,烟火将整个库汉的夜空,都照的宛如白昼。
利斯塔他们战斗细节,被人们口口相传,甚至有人提议编册成书,让库汉的人民永远铭记利斯塔他们的功绩。
或许是过程太过热血,所以人们都忘了,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他们并没有胜利,他们失去了太多可以信赖的伙伴。
但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人们的生活恢复平常,利斯塔走在街头,看着人们安静祥和的生活,心想或许这才是所有战士都为之战斗的理由吧。
只是……
只是不知为何,利斯塔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甘,想着那些战死的人埋在土里,他们本来才是最该享受安宁生活的人,可他们倒在了黎明之前,再也看不到明天。
利斯塔有些心神不宁,更准确的说,是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战意,让他无法平静下来,知道不能继续待在街上的他,转身前往酒馆。
正好酒馆中菲欧娜、卡鲁和霍克都在这里,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好像也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喝着酒而已。
利斯塔来到前台,本想要冰草莓甜酒的他,却转而要了烈酒。
转身之际,酒馆中帮老板做账的提尔注意到他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不仅是他,还有菲欧娜他们。
提尔:“利斯塔先生,你没事吧,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有需要我帮你地方吗?”
利斯塔看到是提尔,便轻轻摇摇头说:“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没怎么休息好,你不用担心。”
提尔:“利斯塔先生,我知道这次的战斗对你们影响很大,但请你们一定要调节好自己的心态才行,因为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不用在意那么多。”
利斯塔转身,端着酒走的时候,轻声说:“我知道。”
知道和做到,是两个意思。有些事知道该怎么做,可就是很难做到。
来到菲欧娜他们的桌前,利斯塔将烈酒摆放在桌子上,霍克第一个伸手就将一杯酒端过来,毫不客气的喝下肚里。
菲欧娜看了一眼后,也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辛辣刺鼻,那是一种并不是很好感觉,甚至有点接近痛感,可现在的情况下,有的人或许就是想让身体痛一些。
卡鲁看着三人像是报复性的一杯接着一杯,自己端起酒杯,停顿片刻后,这才沉声开口道:“大家可不想看到他们的英雄就是你们这样,都冷静一些吧。”
三人停下了酒杯,却依旧还在沉默当中。
忽然,有人推开了酒馆的大门冲了进来,一看到他们四人在这里后,便立即跑到了他们面前。
“没想到你们四个还真的在这里,可让我一番好找啊。”
原来是科斯提,之前召集佣兵团成员的时候,利斯塔曾经去找过她,不过当时的她并不在家里,没想到此时却自出现了,看她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是从什么地方刚赶了归来。
科斯提:“听说佣兵团击破了在冰山谷集结的大批地精们?真了不起啊,我还听说了,在佣兵团里边,你们四个就是最活跃最勇猛的,真厉害啊,以后希望你们继续加油,一直都能有好消息。”
科斯提一脸兴奋的说完后,眼神中也多出了些许的羡慕,接着又说:“真可惜啊,虽然当时我也在冰山谷中,却没有发现外边的异样,也没有来帮你们,真想跟你们并肩作战啊,以后我也不能一直落后了。”
听着科斯提的话,利斯塔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说你之前也在冰山谷中?”
科斯提连连点头,接着有些骄傲的说:“当然了,我也不是一直干呆着的,之前你们给我说了极寒暴君的消息后,我就悄悄去搜寻冰山谷来着,最后还真让我找到了那个家伙的藏身之处。只可惜,当时虽然找到了那家伙的藏身之处,但因为它的周围有好多地精,所以我也没能接近它。
之前所有的地精离开,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一直没敢轻举妄动,没想到是地精都去集结了。因为不知道集结的地精都被你们击退了,所以虽然看着有机会,我也不敢有念头,观察了它几天后,今天才刚回来。”
怪不得之前利斯塔找不到科斯提,原来科斯提一直在冰山谷中守着极寒暴君呢。不过,此时听到极寒暴君的信息,利斯塔的心中却是升起一股战意,他胸中的郁结,或许只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才能散去。
利斯塔:“科斯提,你想再跟极寒暴君战一场吗?”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的脸色也是微微变化,那不是害怕,而是期待,或许在他们的心中,也想要有一场战斗吧。
科斯提对于这个提议明显也是很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有点不确定的说:“我目前还没找到能够和那个家伙对垒的武器,所以不太确定……如果有胜算的话,我巴不得立即就跟那家伙死战一番,不死不休!”
看得出,对于极寒暴君,科斯提是恨到了骨子里。
卡鲁:“科斯提兄弟,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极寒暴君呢?仅仅是因为你们的孽缘吗?”
科斯提愣了一下,接着便微微低头,轻声说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那个家伙吗?因为……它的熊掌之下除了我断裂的武器,还有我老师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