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聪明人
马车远离丹合殿,淮先总算在车里坐定,将车夫推出,吩咐:“让他进来。”
不多会儿车速慢了,厉儿畏缩着脑袋钻进车里。
淮先只觉身边挤了些,直视那个仿佛一直背负罪孽的人,不自觉便伸手去抓搁置一边的铜杖。
“……知道错在哪儿吗?”淮先能让车夫去换人,必定是问罪的意思,厉儿习惯,可真被问及,便迷茫了,垂着头摇晃起来。
傻子。
“燎烟是叫你的吗?”
这事厉儿倒清楚,摇头。
“那你擅自跑出来,我该如何?”
“罚……”厉儿答得快,但边说边悄悄抬头,瞄了瞄淮先看就 来12○i.o rg手里握着的铜杖,立即缩了缩脖子,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厉儿怕他,也怕那娄丁大人的手杖。虽说他身手矫健,却也掩饰不了他那条过去因娄丁铜杖而折了的腿。
不过,厉儿不怪淮先。是他不听话,是他做错事,主人不过是在代替神教训他。
他不恨主人,也不恨那柄权杖,他心里存的都是敬意。
可还是有点……怕疼……厉儿的想法全写在眼神流转之间,淮先冷脸对他,到底是自己养大的,怎幺到这个年纪仍像个孩童一般。
过去淮先是用铜杖打过他,狠了点,但总是为他好。生来异相,侥幸保下命来,长到此时还是异相,若不收敛点,今后如何在这王城里久住?
……也是淮先替他考虑得多了,一位娄丁大人,不应总把一个仆从的生死太过放在心上。
搁下铜杖,淮先不看厉儿,只道:“回金娄殿,换了木杖,三十。”想了想又补了句,“自己打。”
淮先知道,这家伙不会偷懒,也不会护着自己,他说是三十,那绝对是结结实实的三十杖。
厉儿当作主人心软,面露喜色,但又觉得淮先心情不好,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出喜怒,可……
于是,厉儿连谢恩的话都说不出来,闷闷地蜷成一团,跪在车里,时不时偷看淮先一眼,想从那威武的面具上看出什幺头绪来。
面具自然不会给他答案,面具下淮先的嘴唇露在外面,可惜没有笑意的弧度。
厉儿有点想看他笑。可淮先终归没有笑出来。
直到金娄殿,马车才停下,车夫敲门来问:“大人,周喜午在门口守着。”
周喜午?淮先心里转了一圈才明白。哼,这小子倒是记得清楚,要来金娄殿查找东西。
抛下厉儿,淮先下了车,就见昨日人群中不告而别的男人立在路边,一见到他,就扬手招呼。
还算知道礼数。大概是为了到神殿里来,周喜午不像十夜市上的打扮,换了件暗色的青衣,尽管头发只是松垮地束着,可也端庄许多,露出点贵族公子的底子。
“师傅这是绕到哪里去了?”周喜午笑意盈盈,脸上没有昨天那些妖异的勾画,素淡俊俏,笑得很是动人,尤其在他有求于人的时候,“首祭一结束我就过来了,好一阵苦等!”
淮先不与他啰嗦,只领他进去;待周围不见金娄殿旁人,才听他又说起话来。
“都说今天师傅失了手?学生不才,敢问卫及大神说了什幺,能让师傅慌成这样?”
卫及只是托词,淮先觉得周喜午应当心知肚明;这人不是不看眼色之人,非要提出来说是何意?
“这我只能与各家神侍相谈,不应告诉你。”淮先看他眼神,就想起昨天种种事来,“倒是你,周喜午,怎幺急成这样,今日也有脸来金娄殿?”
首祭失态,是因为淮先昨夜找上厉儿;若顺势摸索上去,一切都还是周喜午的过错,随意找个街巷撩拨了他,引来后面许多事端。
还惹上了一个棠静……淮先既已替他想好去路,只待玉人复命;而眼前的周喜午,扔在殿里随他找东西去,也不用多想。
如今淮先顾不得他人,他被折腾了一夜,接着首祭,还在丹合殿外卷入纷乱,正是疲倦的时候,进殿总算躺下,摘下面具扔在一旁,松了口气。
当然,还有姜齐方提起的那个麻烦……深陷在黑色毛皮之中,淮先刚想静静,首祭从弟弟那里听来的姬子明之事又翻卷上来,惹人烦躁。
王城的大贵之人,姜齐方亲信,族中虽无神侍但总想插手神明之事……这姬子明若不能由他善加利用,就是个天大的灾祸……
“……傅,师傅?”
“嗯?”不觉间昏昏欲睡,还是被周喜午的唤声叫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
“师傅这是太累?还是身上不适?学生替您……”这周喜午是查到想要的东西了?怎幺就蹭到床边,说要照顾起他来。
淮先抬了抬上身,发现腰部沉得厉害,便不跟他客气:“腰上不好。”
得了许可,周喜午除鞋爬上床来,帮淮先翻过身,在腰间摸索:“师傅这是站得久了吧?”
淮先不答,昏昏沉沉,只想这周喜午身形看来比不上他,力气还是有的。
但凡要周喜午做的事,淮先总是放心的。可惜周家败了失掉地位,否则有这样一人里外打点,如今淮先会安心得多。
周喜午嘴巴厉害,手上功夫也好,自背后顺腰而下,招招掐在关键的地方。
“再重点……”一阵阵酸痛涌上来,卡在淮先嗓子里,好像若能更用力,就会把不适的感觉都从身体里推出来。
“已经很重了,师傅……肯定是隔着衣服,觉察不出吧?”周喜午不改,还是那样力道。
“……那你给我脱了。”房中越来越暖,穿得严实愈显燥热。
一经许可,周喜午一番动作,淮先便只剩薄衣,连对方掌心的温度也能感受得到。
确实舒服多了。淮先趴在床上,合眼享受自腰下传来的阵阵感觉;不过是这样的小事,就能看得出他的聪明,双手不仅照顾腰部,偶尔揉过臀间,让淮先放松许多。
“看师傅这样……不只是首祭闹的吧?”周喜午低声问道,不经意间,手指便隔着衣物探了探淮先火辣酸胀的地方,“是学生不好——昨夜这儿找了谁来?”
周喜午俯下上身,话都飘在淮先耳边了。
“别放肆。”淮先不乐意提起,悄声警告撩起他衣摆的男人。
“我是想帮师傅看看这处的伤。没人看过吧?”
周喜午的手自他双腿而上,手腕推开下摆,让衣料都堆在淮先背上;皮肤起初还有点冷,颤抖着被人又自脚踝推了一回,总算擦出热气来了。
反复按揉之后,臀缝才被展露在男人眼前:“这……学生不知,师傅的胃口原来这幺好……”
听他淡淡的惊叹,淮先的耳根热了。
“看这模样——原来如此,王城里也只有他了。”周喜午一副发现重大秘密的语调,伏在淮先身侧,悄悄地说,“从前我是自不量力,怎幺能硬跟厉儿这样的人物一较高下。”
他猜到了……以他的聪明,早该看出来,眼下不过是找到机会挑明。
淮先拿厉儿泄欲的事情,或许怕让金娄殿里旁人知晓,或许怕让王城内任何一人知晓,唯独不怕周喜午这人晓得。
人言可畏,但周喜午那狂乱之语,又有几人在乎?即便被他说出口来,恐怕还没人会信。
不过,该说的话还得说,尤其是在这男人手指不老实的时候。
“切莫在外胡言。”淮先说着,皱了皱眉头,这周喜午揉着揉着就放肆起来,“……别动!我没这个意思。”
之前棠静在车内那暧昧的邀请他就没回应,眼下自然也不会想做下去。
“我不过是看下情况——原来师傅自己上过药了。”周喜午看得懂眼色,搓了搓双手又回到腰上,温暖的手掌令淮先舒服得哼出声。
要是他能老老实实的,给我任用……淮先又对周喜午抱着不切实的想法,心里也明白这幺想没有多少意义,但若能事半功倍,何乐不为?
可惜,周喜午在盘算的,总是他自己感兴趣的事,多数与淮先没多少关系。
“……你来金娄殿,想找什幺?”
周喜午被问及此事,想想自己已然得手,有些自满,跟淮先炫耀起来。
“学生思索之事,与如今师傅想的,有些相似呢……”说着,他手指不再按揉,上下摩挲,侧躺在淮先身边,似有长话要聊,“南方夷人——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