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居民们的蠕动就结束了,原本掉在地上的手臂,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一点。 那第一户接受点抽的一家三口,因为离得比较近,原本躲在父母背后的孩子现在竟包的满嘴都是,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滴落。 陆云看得胃里翻江倒海,狂咽口水才止住自己的恶心,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居民会疯抢人手,他们每个人袋子里的钱都足够在郊区胡吃海塞一顿了。 此时,大多因为在太外围而没有抢到的居民,将目光转向了还昏倒在地的那个单身男人,两眼发红地走了过去。 陆云心里一紧,已经做好了冲进人群的准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群人并没有伤害那个男人,只是在他的周围等待,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响起,就算意识尚未恢复,那男人仍在地上痛苦挣扎。 与这声呻吟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些居民脸上的失望神情,他们随后便转身,回到了各自居民楼内的家中,不再看那男人一眼。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陆云见周围除了那倒地的男人之外已经没人,便动身想要去帮他一把。 虽然他身上没有什么专业的医疗用品,但陆云一路上看到了许多像是诊所的地方,将其带到那些地方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当陆云刚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边肩膀被人拉了一下。 陆云回头一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或者撞上了什么东西。 这时,陆云感觉自己左边的肩膀也被人拉了一下,他再次迅速回头,但那里还是空无一物。 陆云心里有些发毛,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又撞上战后异常了吧? “哈哈哈在这边啦,笨蛋。” 稚嫩的笑声在陆云的身前响起,他转头看去,一个戴着黑猫面具的小女孩正以一副恶作剧成功的姿态,背着手弯腰站在他的面前。 “向颜?” 陆云惊讶地说出了来者的名字。 “嗯哼,回答正确。” 虽然没有露出真容,但向颜的气质还是透过面具与夜色让陆云能够认出她的身份。 和白天分开的时候相比,向颜现在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衣物和面具都变干净了,不像陆云现在裤子上还沾着些棕褐的泥浆。 “啊对了,那个人还倒在地上!” 陆云这才从与向颜重逢的欣喜中缓过神来,想起了还倒在地上需要帮助的单身男人。 但这次又是刚迈出一步,就又被向颜拉了回来。 “哎呀,都让你别去了!” 向颜和陆云比起来还是过于纤细,想要拉住他需要花费不小的力气。 “为什么?” “这是圣徒教会的规矩,如果你没带胸口那东西的话,一旦帮了那个人,不只是他,连你自己都遭殃的!” 向颜拍了拍陆云胸口的以太公司徽章,语气像她才是更年长的那个。 “可是…为什么?” 因为有太多搞不懂的事情,陆云只能憋出一句为什么。 “谁知道他们那些咣当咣当的铁脑壳里在想什么?” “反正如果你不是以太公司的人,只要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伤害了别人,又或者帮助了别人的话…” 向颜做了个提灯的手势,明显是在模仿刚刚离开的那位领头的成员。 “摆渡人就会来找你喽~顺带一提,他们穿那么多是为了防止平时不小心伤到自己,这在圣徒教会也是不允许的。” “但…那个人的手,是你说的那个摆渡人亲自切下来的啊,这不算伤害吗?” 陆云回想起刚刚那干净利落的一刀与男人凄惨的哀嚎声,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个人?” 向颜说着,便小跳着在那人四周转了一圈,看那样子,陆云觉得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看到的频率并不算低。 “这个人是不是往袋子里塞假钱了?” “你怎么知道?” 刚刚那些白纸已经被摆渡人他们清理掉了,从外观上是看不出来这人是为何受伤的。 “这个人是新来的,不知道撒谎是圣徒教会最不喜欢看到的事,不过他还好是初犯,只是少了只手罢了。” 向颜的语气像是在可怜一个傻瓜。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他们也没有收取租金啊?有必要塞假钞吗?” 陆云完全不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在他看来,既然圣徒教会的摆渡人不会收取资金,那钱多钱少又有什么区别呢? 向颜没有立刻回答,她走过陆云的身侧,抬头看向远方的高处。 陆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向颜目光的尽头,是这片区域中央高耸的白色教堂,是那教堂尖顶之上,巨大多彩的滑稽轮盘。 “那座尖顶上的轮盘,每块扇形区域上都写着一户人家的姓名,它每个月转动一次,每块区域的大小受摆渡人点钞结果的影响,越多越小,越少越大。” “那被选中会怎么样?” 这也是陆云从看到它的那一刻起,就想知道的问题。 “成为圣徒呗,至于成为圣徒会怎么样,那我就不知道了,住在这的所有人大概都不知道。” 向颜将视线收回,重新看向陆云。 “那这里的人为什么都这么瘦,而且还…” 陆云看向地上那人的断臂,和他身旁斑驳的血迹。 “因为钱呗。” “啊?” 这个答案在陆云看来根本和刚刚的一切毫无关联。 “吃的要花钱,喝的要花钱,每花出去一分钱,轮盘上的自己名字就会在之后扩大一分。” 向颜指了指地上的人,接着说了下去: “在郊区,可只有少数的食材是白送的。” “…圣徒教会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你那的组织不应该也有些奇怪的规矩嘛,他们有告诉过你理由?” 陆云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如闪电般地窜出来一个词:“诗歌交流”。 他又想到,在学校里,以太公司派遣来的教师曾经告诉过他们的,关于组织的话: 不论它们的外在如何正常或是温和,永远要牢记一件事: 所有组织的本质,都是超乎常理的极端与疯狂。 陆云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把关于圣徒教会的想法都先放在一边搁置,他今晚来这里不是为了调查圣徒教会的。 所以,陆云准备将话题从圣徒教会上扯开: “说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我来了的?你写的地址离这里不还挺远的吗?” 向颜写的地址离这里起码还有十多分钟的路程,陆云觉得就算散步一般也不会跑那么远。 “来瞧瞧我的存款在住户里算不算多呗,那转盘上可是也有我家的名字的,如果太少,我也好方便收拾收拾跑路。” 接着,向颜又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小声细语道: “而且,我也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来…” “什么?” 那地上男人的呻吟声正好盖过了向颜的声音,让陆云没有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既然你来了,那说明你已经知道以太公司内部是怎么对待以太之眼的了?” 向颜没再提刚刚自己说的话,转而问起陆云以太公司的问题,语气中有着无法隐藏的期待。 “嗯,我的面试官告诉我的,他说以太公司的后勤部有许多以太之眼的持有者,对公司而言,你们比单纯的眼睛更重要。” 陆云把封燃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说是去和圣徒教会交涉了,现在快的话,他应该已经到你告诉我的地点了吧?” “你把地点告诉他了?” 向颜听完,瞬间露出了大事不妙的表情。 “怎…怎么了吗?” 陆云怀疑自己是不是闯了什么祸,但又不知道理由。 “我做了一些小陷阱防止有人进屋,而且我的弟弟妹妹对陌生人…也不太友好。” 向颜垂下带着黑猫面具的头,无奈地用手捂住面具: “希望他人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