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点,张凡带着蔡司令到了天鹅大饭店。
在门口等着的是郭强,据说是为了今天的生意是特意请了个假。
郭强领着张凡和蔡司令各自提着两个带万向轮行李箱走进了3楼307包房,这会儿那位杨厂长还没过来,郭强接了人却是独自出了门说是去等杨厂长。
张凡和蔡司令把皮箱放在脚下往里踢了踢。
张凡倒是没事儿,端着一杯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和平路大雪皑皑的美景暖着身子。
这会儿正看着雪景起劲,和蔡司令说着应该买个相机来打个卡,包厢门却是被推开了,进来的人一身西服,正是那杨厂长,后面还跟着进来几个,有男有女,不过黄强倒是没跟着过来。
“张总,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鄙人正是玻璃厂的老杨”杨厂长表现得倒是像個老大哥,“小郭请了假出来的,不太方便,就先回去了”。
杨厂长也是走到张凡旁边,拉开桌椅,安排着其他几人落座,倒是正好将张凡和蔡司令二人夹在中间。
“这位赵厂长是吧,这几位你不介绍介绍?”蔡司令看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好是玻璃厂赵厂长吗,这其他几位又是谁。
“见怪!见怪!是我不好,没说清楚”,杨厂长说着表示着歉意,然后开始介绍起来,“这位是轮胎厂的袁厂长,这位是煤油厂的魏厂长”
这一介绍完,服务员也开始上菜,给桌上的人把酒满上,这杯一碰,席面就算是开了。
喝了杯酒杨厂长开始诉苦:“咱们几位的厂子虽然不大,但每个厂子也是有百十来号人的,咱们东北是共和国的长子,工业是强,但很多人看不到工人兄弟苦啊!”
说完轻轻的拍了拍张凡的肩膀,蔡司令见状却是有点不爽,你什么成分,能拍张先生的肩膀。
“杨厂长,想必也是清楚我们是做什么的,杨厂长觉得我们能帮几位什么”,张凡拿起酒杯。
“是呀,阿拉就是上海来的小商人,我们这些外地人能帮几位厂长做什么?”蔡司令跟声道。
“张总不知道,厂里的兄弟过得苦啊!”
“张先生能想到吗,工人兄弟们一个月工资不到一百块,结果真正到手的现金只有不到50块”
“我这个厂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不瞒张总!国库券这事儿我们是清楚的,我老赵和别人不一样,为了厂里的兄弟家里能多吃几口饭,那是冒着砍脑袋的风险,拿着国库券去找倒爷换现金”
“那些倒爷心黑呀,少了不换,多了往死里压价,看着我们厂子里的券多,生生给压倒了67”
这杨厂长一顿吐槽,说到激动还砸了几下桌子,盘子里的锅包肉都掉了两块出来。
“张先生你能想象到吗!昨儿个郭大回到厂里一说宁这边,74块收,那厂子里就算是炸了锅呀”
“好嘛,这几天,下面车间代表、工人代表,是一个接一个,都是来问换国库券的事情的,工人兄弟们心里急呀”
这杨厂长眼见着张凡和蔡司令不相信,还叫着让黄厂长和魏厂长做证。
这魏厂长接过话茬,“杨厂长说的没错,那消息都传到我们厂里,不知道张先生、蔡先生,愿不愿帮帮我们这些工人兄弟”
“是呀!是呀!我那办公室里,几分钟就过一个人,都是来问认不认识在啤酒厂的张老板,一定要我来找找”,黄厂长也接着说话。
“我都跟他们说了,张老板一定会来我们厂这边的,可他们不听呀,非吵着让我来,我没办法只好托郭大去赵家那里问问”,杨厂长还是蛮激动,拿着的酒杯凭空少了二两。
张凡听后也是心里一定,虽然一早就确定是国库券的事儿,要不然也不会提着4箱子钱过来,这就是除去今日啤酒厂那边的20万剩下的所有钱,心里也是蛮开心的,一波肥。
“我也不瞒着了,几位厂长要是有兴趣可以和我们交易,还是那个价74块,比市价高出4块出来”,张凡说道。
“不知道你们有多少啊”蔡司令紧接着问,他也兴奋了起来。
“我们几个厂总共面值100万,不知道,张老板吃不吃得下”赵老板笑道,眼神里却是充满了贪婪。
黄厂长、魏厂长也是一样竖起了耳朵,那眼睛也是金钱的光泽,蔡司令也是心生鄙夷,刚刚说的这么好听,结果一谈到钱就漏了原型。
张凡心里仔细的盘算了一下,100万的面值,3个箱子里就能吃下,还能有剩的。
“不知道,几位厂长什么时候把国库券送过来呀”,张凡说完举起了酒杯,示意蔡司令一个接一个取了三个箱子出来,“每个箱子25万,就当是交个朋友了,券到钱提走”。
等了个多小时,几位厂长把国库券带来了,一摞一摞,还带着东北银行的封印,没有拆封,都是面值一百的,蔡司令一摞抽几张,没有问题,倒是省去了点验的麻烦。
钱货两清,正准备走,却是被杨厂长拦了下来。
“张先生,且慢,我有个朋友,也想见见张先生,人马上就到”
说着话音未落,还不待张凡回答,门口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带着两个保镖。
“一直听说,这哈尔滨来了个收国库券的大商人,一夜就在啤酒厂收了近百万国库券,来者不拒,今日一见,却是不同凡响”
说完看了看几位厂长手里的箱子,那个黄厂长倒是把箱子往手里紧了紧,低着头不敢看。
“这位是......”,张凡问道。
“张先生,忘了介绍,这位是建工集团的李卫洪,李总,做拆迁的”,这年头做拆迁的都是大户。
“不知道,李总有何见教啊!”
“我这手上有40万的国库券,还是按照你们74块的比例给你,不知道张先生吃不吃得下”,这李卫洪脸上泛着笑意。
“阿拉,虽然不敢说是来者不拒,但侬这40万国库券还是吃的下的”,蔡司令回答,这真的一次就能搞定回上海,倒是显得有些着急了。
建工集团,李卫洪,张凡倒是有些琢磨,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不过这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看着这带着两个保镖的派头,应该也是个钱权人物,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说着,李卫洪保镖从门外取来一个包,点点正是和几位厂长一样的没有开封的国库券,货收钱到,钱货两清。
张凡心里觉得不对劲,也不理会众人酒局的挽留,领着蔡司令径直往新世界大饭店回去。
却不知道在他们走后,几位厂长,恭恭敬敬的把装钱的袋子递给这李卫洪。
“谁让你多嘴的”,杨厂长挨了李卫洪一记白酒瓶子,当时就血流不止,却不敢发出声来。
“打电话给,钱彪,他不是要给他外甥出气吗,今晚就去!”,原来他们是一路人。
心里隐隐觉得不对的张凡,带着蔡司令回到新世界大饭店,特别不踏实,没想到这会让应该在啤酒厂收券的邮票李和大金牙却是早早的就回来了,正躲在520房间内,开了个门缝暗示他们进去。
“张先生,蔡司令,你们快进来!”大金牙压低了声音,招呼两人进来。
张凡瞬间反应,出事了,立马拉着蔡司令进了520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张凡问道,看见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这位是?”
“罗雀!”大金牙回答道,这人正是新月饭店的罗雀。
竟然是罗雀,张凡是知道他的,新月饭店的嫡系,尹南风的左膀右臂,也是深深被张日山的折服,后来更是对死心塌地的卖命,也不知道现在他是听尹南风的还是听张日山的。
但这罗雀怎么会在这里,和他们在同一间酒店,还在隔壁,难道说这新月饭店一路上都跟着他们。
罗雀却是直接掠过走到张凡身前拱手道:“张先生,有人想要你们的命!”。
罗雀一上来就直说,这是张日山的安排,时间不等人,张日山虽然也不清楚这张凡到底是不是张家人,不过单单就这武力而言就值得他卖个好。
又道:“这会儿楼下已经有人守着了,还有几辆车在路边等着”。
蔡司令有些不明所以:“谁?”
“哎哟,张先生,蔡司令,你们可不知道今天太凶险了”邮票李说道。
邮票李和大金牙,今天在赵家等着收国库券收的开开心心的,中午一过,赵家兄弟却是将郭强揍得鼻青脸肿的带了过来。
原来是这瘪犊子钻进了钱眼儿,嫌弃自己分得的钱不够,又了钱彪的钱,引了张凡入这个局,这郭强也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露了怯,被赵安诱了出来,这会儿来下跪道歉。
这正收拾着郭强,赵亚楠却也是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没想到被钱彪特意交代近期不要出门的刘能,没能忍住寂寞,顶着个肿脸出来溜达,在巷子转角遇见了赵亚楠,可着一顿调戏,却不成想,转角过去,是3、4个赵亚楠的小姐妹,也是一顿收拾,让赵亚楠知道了钱彪的计划,想设这个局先弄光张凡他们手上的钱,到时候再派人把国库券取回来,让这所谓上海来的大商人好好吃个苦头。
赵亚楠让几个小姐妹各自回家,也是立马就飞奔来找邮票李报信。
只是她不知道,这事儿让更心狠的知道了,这年头冰层下面多几个尸体不奇怪,等冬天冰层化开,尸体也就不知道影踪了。
“怪不得,怪不得,没有想到,咱们在外面可从没说过张先生是领头的,而他们今天吃饭的时候全是直接找的张先生”
“我就说怎么不对劲,那杨厂长要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那郭大来换的国库券是谁的”,蔡司令也是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一伙的,这会儿,确实是危急关头,这事儿从一开始人就是冲着几人来的。
“嗨,人郭大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事儿”大金牙说道,他是把几人问清楚的,“今天要不是遇到了罗雀,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来。”。
“张先生,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邮票李有些着急,这会儿几人可是花了全部身家。
“是啊,张先生!”大金牙也有些着急。
张凡也是心里一寒,突然间他想起来在废城时末日老哥看的书好像是叫《东北风云20年》,又想着下午那几位说背后的老板是靠拆迁发家的,还开着会所,言谈之间那几个厂长还有些怪异,瞬间明白过来,“大桥老四!”
也是想起那李卫洪是谁,当年大桥老四无恶不作,在哈尔滨惹得天怒人怨,91年团伙被打掉后,只有这李卫洪一人逃亡出去,后来还在京城又拉起了一个势力,是个直到02年才被捕枪毙的狠人,必须要走,不走不行。
“张先生,你也知道?”罗雀倒是不等回答,“老板让我安排的,车就在后门口,先生从速。”
他也是查到了这次做局的人是大桥老四,这事儿还得从刘能那舅舅钱彪说起,一开始以为只是小商人准备做局坑他几十万,却是没想到张凡一行人几天就收了近百万,而且看架势再来百万也不够,引来了这头饿狼。
“老板交代了,张先生要是有带不走的行李,可以交给我”,罗雀顿了顿补充道,“我新月饭店可以负责,这是老板的原话”。
“行!我信伱新月饭店这个招牌!”张凡也是不纠结,只是他不明白这新月饭店为什么愿意出手帮他,转头给了邮票李和蔡司令一个眼神,让他们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罗雀,金爷的命根子就交给你了!”大金牙也是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之前他们已经把房间里其他装国库券的箱子都运了过来。
“这些狗东西!先卖再取,好算计,钱在他们那儿,晚上连带着我们的命一起把国库券也给收回去”,大金牙这会儿也是想明白了,紧咬着后槽牙,“别让金爷我知道是谁!”
“就是,就是,等阿拉回上海,一定让他们好看!”,蔡司令和邮票李也是恨的牙痒痒,眼看着大家一起发财了,竟然出这事儿,这本地人真是不讲究,就连杜红跟都知道要在城里讲规矩,这些瘪三。
“罗雀,钥匙给我!”大金牙说道,这里面估摸着能开车的就他了。
这车是走的新月饭店的关系,找本地一个古董商人借的,不过这会儿却是将车牌给取了下来,罗雀还在车里给张凡留了把宝贝。
“那你呢?”张凡问道,他心里清楚新月饭店肯定是有后手的。
“我戴着人皮面具,他们没见过我”,确实,罗雀到了哈尔滨之后,除了酒店入住就一直带着人皮面具,就算和那些人打过照面,这会儿再见也认不出他。
新月饭店不愧是新月饭店。
“邮票李你带着蔡司令先下去,大金牙你也跟着,走楼梯,千万别坐电梯。”
“唉哟,谢谢侬,谢谢侬,蔡司令我扶着你!咱们快走”,邮票李说着就扶着蔡司令出门去,这都什么人呀,武侠小说里的人皮面具都出来了,但听张先生都相信那肯定没错。
“那行,你们等等我!”大金牙看了眼那装着国库券的大行李箱追着邮票李和蔡司令而去。
“车上有地图,你们先离开哈尔滨”,说完罗雀转身就走拉着两个行李箱装满了国库券的行李箱返回自己房间,只有先离开哈尔滨,这附近张日山联系了几只倒斗的队伍接应。
“行,替我谢谢尹老板!”张凡看着罗雀背影说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肉碰肉他不怕,但这些不讲规矩的是会动枪的,他这瓜不保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