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皇帝被扫地声惊醒,小心地从媳妇头下抽出胳膊。
汉哀帝可以割断衣袖,皇帝却不能砍掉胳膊,惊醒皇后也是无可奈何的。
周氏迷迷糊糊地说道:“天色未亮,多睡一会会。”
“不了,你继续睡。”朱由检起身。
宫女服侍着穿了衣裳,来到房外。
白茫茫一片,天空中依旧落下鹅毛大雪。
看地上,积雪已经有一尺厚。
皇帝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道:“去,通知内阁,朕龙体欠安,辍朝一日。”
王永庆领命而去。
齐本政问道:“爷,还去京营吗?”
“去,只是辍朝罢了,又不是真的欠安。”皇帝脸不红心不跳。
吃了早饭,骑上心爱的汗血宝马,顶风冒雪赶往京营。
沿途,锦衣卫巡城司已经在扫雪,皇帝通行无阻。
今天值守营门的李九成看到皇帝,心花怒放,远远就拜下高呼:“臣李九成恭迎圣驾。”
朱由检驻马,问道:“何故如此激动?”
“陛下顶风冒雪巡视诸军,臣十分振奋。”李九成脊梁挺直。
“起来,好好值守。”朱由检打马入内。
目送皇帝远去,李九成忽地跳了起来,叫道:“我就说陛下按时驾到,如何?给钱给钱,一人一钱,拒绝赊欠。”
“头,军营禁止赌博~”副官杨振悠悠地说道。
“你……”李九成勃然大怒,道:“你们故意诓我?”
“头,冷静啊,皇帝就在里面呢。”杨振一句话,让李九成哑了火。
怒目圆睁,恨不得上去打杨振一顿。
算了,看他叔叔杨国柱的面子上,放他一马!李九成绝不承认自己怕挨鞭子。
杨肇基带人远远迎来,行礼毕,带着参观训练。
还是千篇一律的阵型队列,没什么意思。
“诸军可有冻伤者?”朱由检问道。
杨肇基回道:“陛下仁慈,赐辣椒、姜汤,起床后食用,手脚脸皆热,无忧冻伤。”
如果好好洗澡就更好了。
看着军兵黑乎乎的脸,皇帝不由吐槽。
转到火枪队旁边,朱由检眼睛一亮。
四千兵手持竹仗,踩着鼓点往前走二十步停下,用竹仗模拟装填,随即举枪。
砰~
丁老四放了空枪,教官们立刻冲过去,举起鞭子就抽。
“按顺序来,按顺序来,说过多少遍了?”
“想死是吧?药杖不抽出,炸不死你。”
“药包咬了没?问你咬开了没?啊?”
二十人,嗓子都喊破了。
“给他们送些保护嗓子的药。”朱由检轻声吩咐,并不以打人为意。
训练场挨打,总好过战场挨打。
就在这时,营门处传来喧哗。
李九成疾步走来,拜下,道:“启奏陛下,杨御蕃携孔有德募兵归来,请归营。”
“准!”皇帝龙颜大悦。
山东一万,东江一万,京师周边主动来投的,京营终于是满员了。
不一刻,杨御蕃和孔有德联袂而来,大礼拜下。
“二位卿辛苦。”朱由检扶起二人,道:“京营满员,朕心甚慰。”
“为陛下效力,臣不辛苦。”孔有德说道:“此行东江,募精锐五百,青壮一万,请陛下检阅。”
杨御蕃说道:“臣往山东,募青壮一万,枪手一千,炮手五十,并征集火炮十门,随军回营。”
“好,远行辛苦,暂且休憩一日,明日分编各军,各设军官,开始训练,争取早日成军。”
“臣谨遵圣谕。”诸将拜下。
“年十八以下者独立一军,为羽林卫,待先帝寝陵竣工,驻守之。
训练同京营,令国子监选军教授文字忠义,诸卿轮流讲解兵法。”
“臣奉诏。”
“各营官当需识字,若无人可担任,暂时空缺。以后,凡京营千总及以上,必须识字两千,不足者不得任。”
“陛下……”孔有德刚想讨个人情,看到皇帝严厉的目光,立刻改口叫道:“陛下圣明,臣必绞尽脑汁,尽快完成任务。”
“善。”皇帝环顾四周,道:“京营,天子近卫,不只要阵战,关键时刻还要能出镇地方。
想汉唐时,文武不分,都是上马征战,下马治民,何有文武之分?
至如今,文官有上马能战者,尔等可能治民?”
咱都可以,最多地方糜烂罢了……想想就好,说出来肯定挨鞭子。
巡视安抚了新兵,皇帝出营。
“陛下,回宫吗?”齐本政问道。
“准备衣服,去外城转转。”朱由检说道。
微服私访可不是说走就走的,必须提前派出便衣,以确保皇帝不会遇刺。
先去看看外戚们在干什么。
到了巡城司,只有阮大铖一个人。
“其他人何在?”朱由检问道。
“启奏陛下,各指挥及以上都入督促役丁扫雪了,务必保证京师道路无积雪。臣坐镇衙门,防止忽有急务。”阮大铖回道。
“甚好。”皇帝点头,问道:“沟渠费收了多少?”
“已有超过七成商家缴纳沟渠费,本月入账六万三千两有奇,另有三成,或闭门迁处城外,或无懈可击,臣等正在想办法。”阮大铖很无奈。
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要是能公开收税,直接给封了,谁都说不出个不是。
问题是不行啊。
三十税一,本就几近于无,然而没人交。
皇帝也不想按照这个比例收。
先让巡城司以沟渠费收,等京营建成后,直接改商税,税率比沟渠费低……
到时候,商人们不感恩戴德都是不恭顺。
先让巡城司糊弄着。
换了衣裳,到了外城,果然道路上没有积雪。
至于街边哪些被雪堵门的商铺,皇帝自然是看不到的。
“哎,那边在干嘛?”朱由检忽然指着对面的长龙问道。
“爷,咱去问问?”齐本政问道。
“朕自己去。”朱由检刚接近,就从人群的纷纷议论中得知了真相。
大雪封路,宛平煤入城,大家又出来抢了。
朱由检找到一个大娘,问道:“大娘,谁说宛平煤进不来的?”
“好俊的公子!”秦大娘赞了一句,道:“大家都在说,宛平煤没运两天,那够京城使用?怕是要涨价,所以大家都出来买。”
“陛下睿智天成,英明神武,区区大雪如何能阻止宛平煤入城?朕……没必要出来抢煤,皇帝不会让大家挨冻的。”朱由检义正言辞地说道。
阮大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自然能忍着不笑。
秦大娘说道:“皇帝提着金锄头挖来煤已经很好的,如何好让他去亲自拉煤呢?满朝文武又都是没用的,所以啊,这煤价肯定会涨。”
旁边的李娘子说道:“看公子家境优渥,不知我等的苦楚,一文钱可是要掰成两瓣花的,趁着没涨价多买些总是好的。”
“我觉得还是应该相信皇帝,肯定有办法。”朱由检坚持己见。
“皇帝当然是可靠的,刚上台就弄掉了九千九百岁,又把那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治得服服帖帖,只是还是那句话啊,满朝文武但凡有用,哪用得着皇帝亲自去挖煤呢?对吧。
将军再厉害,带着一群老弱病残也打不赢仗,你说是不是这么個道理?”秦大娘颇有些语重心长。
好吧,说不过你。
皇帝转而聊起了家长里短。
鸡蛋鱼肉多少钱,一天用多少米油盐,一天能挣多少钱……
大概是看他长的帅,也或者是排队无聊,秦大娘与李娘子倒是很肯说话。
眼看要排到她们买煤时,只听后面有人呼喊:“宛平煤入城啦~皇帝制造了新车,雪地里跑的飞快~”
排队百姓听到,立刻表示怀疑。
“真的假的?”
“什么车能在雪地里跑?城外积雪超过一尺厚,肯定陷进去的。”
“大概是想引走我等,好多买一些。”
就在这时,百余挑夫挑着担子走了过来,扁担弯弯,两端正是黑乎乎的煤块。
“巡城司不当人子,把雪全扫了,雪车进不了城,只能停在城外。”
“大家无需争抢,宛平煤是可以运的。”
“不信去看啊,就在护城河外面呢。”
随着挑夫呼喝,大量百姓转头向城外跑去。
能在雪地上跑的车子,可是稀罕的紧。
秦大娘犹豫了一下,问道:“公子可要一起去?”
“不了。”朱由检摇头道:“人太多,不去添乱。”
“老身眼皮子浅了,没想到皇帝真有办法,还是公子有见地。”秦大娘话题一转,问道:“我家有个姑婆家的侄儿的女儿,虽然识字不多,但是贤惠漂亮,公子若是未曾婚配,不妨考虑一二。”
原以为只是个蠢妇,没想到是个会攀附的!阮大铖当即黑了脸。
“学生已有妻子。”朱由检婉拒。
“可惜了,公子真不去看?那可是皇帝用金锤子打出来的,一定稀罕的紧。”秦大娘再邀请。
“不了,大娘自去,只是莫要挤着了。”朱由检笑着拜拜。
秦大娘招呼上李娘子,告别后顺着人流出城。
走了一段路,李娘子忽然说道:“那公子看着颇有些眼熟,大娘觉得如何?”
“确实是。”秦大娘思考片刻,道:“似乎跟皇帝有些像。”
“皇帝哪有闲工夫跟你我闲聊?只可惜了这么俊俏又聪慧的公子,我还想把我姐姐家的女儿介绍过去呢。”李娘子感慨不已。
“其实做个外室也是行的。”秦大娘同样遗憾。
就在京师百姓去看皇帝的雪橇车时,蓟州城门洞开,数百辆载满物资的雪橇飞奔而出。
城头上,孙承宗抚须笑道:“陛下圣明,设计出如此车子,如此各堡毋庸担忧粮草不济。”
“确实大善。”蓟州兵备道方震孺夸了一句,又道:“只盼莫如先帝一般沉浸奇技淫巧才好。”
“纵观陛下作为,实乃圣君,必不会如此。”孙承宗信心十足。
就在两人目送雪橇车队离开时,远处一骑飞奔着呼喝道:“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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