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迷了整整三日,他便衣不解带照顾了她三日。 当她醒来从丫鬟口中得知事情始末,看着脸色苍白胡子拉碴的他终于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你怎么这么傻?这段时间你同样没有好好休息,现在还这样照顾我,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我不放心你!你知道的,这个时间段城内的医师们都忙的焦头烂额,我恰好会点医术,所以就没有劳烦他们。”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已无碍。” “身体还吃得消,再陪你会儿。饿了吧,先擦把脸洗漱下,我让人准备点清粥。” 他将温热的面巾递给她,转过头看向丫鬟:“让厨房做点清粥便可,里面不要多余食材,三日过后再逐渐增加。” 待丫鬟出门后,两人彼此看向对方,一时间屋内安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过了良久,他首先开口: “西南战事吃紧,宫中来人催了好几次。” “什么时候走?” “待会给你把过脉再做决定吧。” 很快丫鬟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过来。 这一餐她比平时吃的格外慢,足足用了两刻钟左右。吃过饭的她气色也有了好转,脸蛋变得红润起来。 他给她仔细地把着脉生怕遗漏什么,良久,再次确认无误后方才罢手。 “嗯,身体已无大碍,无需吃药休息几天便可。” “要走了吗?” “嗯,现在。” “国事大于天,我送送你。” “好。” 落日的余晖把大地渲染的金碧辉煌,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没说一句话,直到出了城门。 “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了,待战事结束后我再来看你。保重!” 他向她抱了抱拳,有些不舍地转身策马而去。 她捏着裙角看着他快要消失的背影终于鼓足了勇气大声喊道: “殷烈,你听着,只要你平安归来我就答应你给你一次追求我的机会!” 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了视线中,她有些自责,为什不早答应他,那么远他一定听不到的。 “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她有些落寞的准备转身,突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转身看去,他已停在了她身后。 “这可是你说的啊!” “是!但前提是你要陪我打一场赢了才行!” “好!” “平安归来!” “嗯,等着我!” 第三次见面 他得胜而归的消息风一样传遍全国,她在城门口张望了五天。 他连夜赶回,连大王都没有去见。 当他归来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两年的相思之苦,流泪扑进了他的怀中。什么约定比武,早被她抛却脑后。 又两年,他被加封为大将军,位极人臣。他请求大王赐婚,他们终于修成了正果成为了夫妻。 洞房花烛夜,他紧紧将她搂在怀中,眼中满是柔情。 “听说大王将长乐公主许配与你却被你拒绝了?” “嗯。” “长乐公主心地善良人又长得美,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佳偶,为什么拒绝她?”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这里只有这么大,除你之外再也容不下她人了。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某人曾诅咒我全家不得好死,我怎么还好意思连累她人啊?” “哎呀,不要再说了,羞死人家了!” “哈哈哈……” …… 美好的二人世界只持续了半个月,北狄进犯,边关守将上官奉孝将军突然遇刺身亡。 噩耗传来,他悲痛欲绝,为了给这个亦父亦兄的将军报仇,他留下新婚的妻子独守空房,重新披上了战袍。 临走之前,他将上官将军两岁的遗孤仙瑶带回家中认她做义女,交给她抚养。 战斗持续了两年零四个月二十一天。 北狄国乃西域游牧民族,人口虽然不多但战斗力之强超乎了他的想象,即使身经百战的夏国将士也不敢让其近身,战斗时常进入胶着状态。将士们伤亡惨重,即使武功高强如他,也差点命丧于此。 为了想出破敌之策,他彻夜不眠,依靠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敏锐的观察力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箭盾侧翼穿插阵。 那一仗把敌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二十万北狄精锐丢盔弃甲死的死伤的伤,逃出去的不足两成,从此北狄大军一蹶不振。 报仇心切的他一口气将敌军追到北狄国都沙城,围城三月。失去牛羊供给的沙城很快饿殍遍地,北狄国主不得已只得开城投降,从此夏国疆土再增千里。 他凯旋而归,大王亲自出城十里迎接,加封他为神武侯。 此役过后,夏国迎来了暂时的和平,整整一年半无战事,他也终于有了时间陪着她。 这段时间,他拒绝了一切应酬,足不出户只为陪她。 他抚琴,她歌舞。他教仙瑶剑法,她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时间过得很快,没有了外患的夏国让大王皋野心膨胀了,从此夏国进入了北伐时代。 他走时她已有了身孕,他说要是生男儿就叫殷歌,希望他一辈子过的快快乐乐,若为女儿则叫红袖,希望她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聪明美丽。 …… 一曲舞尽,她看着嘴角挂着微笑还在发呆的他轻轻偎依在他身旁,替他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白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们的过去,和你有关的一切,它依旧是那么的美好。” “抱抱我!” “好!” 她把脸颊轻轻贴到他的胸口,他用力将她搂住,拉着胳膊的两头水牛不住的倒退哞哞直叫。 良久,她抬起头向着不远处的士卒招了招手。 “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先走一步,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怕迷路了……你说过的要生生世世陪着我,可不许反悔哦!” 她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缓缓躺在他的怀中。 “绝不反悔!” “夫君……有件事,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该瞒着你……” “……” “我们的孩子可能还没死……” “那刚才的孩子是谁?” “他是陈起将军……我没能阻……阻止……” 一股紫黑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出,话还没有说完她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糊涂啊!” 悔恨的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他的眼角流向地面…… 沙漏中的沙粒已然漏尽,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 “午时三刻已到,行邢!” …… 几个士卒接到命令同时点燃五头水牛尾巴上绑着的燃物,水牛拼命吼叫着向前奔跑,奈何殷烈武功高强,哪怕是放松状态,他浑身筋骨的强度也已达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不一会儿水牛便刨出五个大坑。 看着焦急的行邢士卒,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用衣袖将她嘴角的黑血迹轻轻拭去后咬牙震断了自己全身筋脉…… “婉儿,为夫来了……” “大将军、夫人走好!” …… 刑场四周数十万人跪地相送,就连士卒也无一例外。 王宫门口,浑浑噩噩的陈起听到震天的喊声从马上滚落而下,跪倒地上泣不成声…… 大殿之上,大王皋面南负手而立,沉默了良久…… 大夏历四百二十九年秋八月十四日,夏国大将军、神武侯殷烈卒,享年三十又一岁。大王念其功勋卓著,追封其为定国公,赐国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