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芳第二天跟两个好朋友去学校,临近毕业了,她们的事情也很多,还要排练节目,她们是第一届毕业生,女中要举行隆重的毕业典礼,邀请宁城的各界人士和家长们参加。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出门不久,家里就发生了大事。
因为张万春和刘氏还没有回乡下,所以老大张伯贤就没有急着去店里,而是等着家里,一会儿陪老爹一起去店里巡视。
老二张仲贤准备出门去上班,老二媳妇把公文包都递到他手里了,就听见老三张季贤说道:爹,大哥,二哥,趁你们都在,我和你们商量件事情。”
张伯贤看三弟郑重其事的样子,应该不是小事。
看看二弟,见他也是不明所以,心中更是如是想。
张仲贤心想莫非三弟有什么打算。
这马上要毕业了,如果是要留在省城,是该去打点打点了。
“三弟,你说,有什么须得着二哥帮忙的,二哥没话说。”
张仲贤先表态。
张季贤:“爹,大哥,二哥,我想毕业后去广州。”
张万春疑惑道:“去广州干什么?”
张季贤:“参加国民革命军。”
张万禾:“啥子,你要去当兵?”
“当兵有什么不可以。再说,我是去参加革命的。广州现在可是革命的摇篮。”
“我说你娃是读书读哈了,老子拿起钱送你去读书,不指望你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那也是巴望你学点本事回来帮衬着家里头,你倒好,去当兵,当你个铲铲……”
张万禾气得拿手里的烟杆去敲张季贤的脑袋,他想看看,这个瓜娃子脑壳里头究竟在想啥子?
张季贤扭头躲开说道:
“好男儿志在四方,参加国民革命军赶走列强,打倒军阀是我辈年轻人的责任。”
张万春:“好大的口气,癞蛤蟆要翻了天了,那也不是你娃该做的事情。”
张季贤辩解道:“怎么不是我们的事情。未必像你一样,守着几亩田地当个地主老财。”
“没得我这个地主老财哪有你这个龟儿子。”
张万禾气得想拿鞋底子抽这个不孝子。
张伯贤:“三弟,少说两句。”
又劝着张万春,“爹,你别生气。”
张季贤:“反正我已经跟你们说了,我是要去的,而且我们都约好了,吴益铭,王文浩他们一起去。”
张季贤以为搬出吴益铭来,老爹就不会反对了,毕竟他一向为吴家马首是瞻。吴家送儿子去省城,他也要送自己去,吴家送女儿去读书,他也不落后,送妹妹去跟吴敏做同学,力求搞好两家关系。
自己跟吴益铭一起去,老爹应该不会反对的吧?
张季贤:“二哥,你说,这去南方参加革命是不是好事。作为政府官员,应该支持我吧。”
张季贤又把二哥拉来支持自己。
张仲贤刚想开口说二哥支持你。
不料张万春吼道:“老子管他哪个去,你就不行。”
张季贤委屈:“为啥不行?”
心想你愿意当地主老财你自己当,我可是要追求进步的。
我可是新时代的青年。
前有孙先生领导了革命,后就有我们这一代年轻人跟上,完成先生未尽之事业。
不过这些话他觉得跟张万春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张万春:“就凭我是老子,我说不行就不行。给老子老老实实把毕业证拿回来,在城里头找个事情,或者回来打理生意,别想着东跑西跑,外头兵荒马乱的,当心小命跑脱了。”
张季贤:“都像你这样自私自利,坐井观天,我们的社会如何进步,革命何时才能成功?”
张万春:“别以为你喝了点洋墨水就拿大道理来唬人。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
张季贤:“……跟你这种人没道理可讲,我不管,反正我要去。”
转身就要夺门而出。
“你敢……”
话音未落,张万春就动作麻溜地拉住了张季贤。
一点都看不出他这个大胖子动作还如此敏捷。
张万春把张张季贤的手扭过来反剪在背后,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张季贤扔进了里屋,哐当一声把门关上,让老大拿锁来锁上了。
张季贤在里面拼命拍门。
“你们把我关起干啥子?”
“不把你关起来,难道让你跑去当兵吗?”
“爹,大哥,二哥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做梦。”
张万春收好钥匙说道:“谁敢放他出来,我一样不饶。”
在强势的老爹面前,张伯贤和张仲贤也不敢吭声了。
连求情的话都不敢说。
张仲贤,虽然是粮站站长好歹算是个政府官员,可在自家老爹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更不消说老实巴交的张伯贤了。
“爹,你开门,我不去了,我还要回省城去上学呢?还要拿毕业证书呢。”
张万春:“哄鬼。现在想回去上学也不行了,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待着,毕业证老子找人去拿,就算没有毕业证也不打紧。”
说完对老二说道:“你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去上班?”
张仲贤应道:“这就去,这就去。”
拎着公文包出门了。
他心里其实是支持三弟的。
只不过三弟事先也不跟自己通下气,好好商量一下,想个万全之策,这一下子闹僵了,自己想帮忙也帮不上。
张万春这才和老大张伯贤出了门,去视察店铺,顺便还要去拜访几位生意上的朋友。
张季贤被关在屋里,喊得声嘶力竭都没人理他。
两个嫂嫂都躲得远远的,老爹一家之主发话了,家里根本就没有她们说话的份。
只有刘氏在门外劝了几句:“老三,你就省省力气吧,你爹也是为你好,我这个妇道人家都知道那边在打仗,你去那不是送命吗?你是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妈可心疼你了,妈可不想让你去遭罪。你看你大哥二哥,待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等下年再给你说一房媳妇,你就成家立业了,好好过日子。”
“妈,你都说的什么呀?谁要娶媳妇了?妈,你真心疼我就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刘氏:“我心疼你才不开门呢。你好好待着吧。”
刘氏明白,放儿子出去就是害了他。
所以劝说几句之后,就走了。
只留下张季贤在屋里像困兽一样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