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儒家境贫寒,平时都是粗茶淡饭,一听贾政相邀,登时勾动了腹内馋虫,觍颜笑道: “好,那老朽就叨扰了。” 贾琛也施礼道:“小侄恭敬不如从命。” 他不假思索地应邀赴宴,主要是想看看即将到来的林妹妹。 丫鬟们奉上香茶,贾政请贾代儒和贾琛用茶。 闲坐品茗之时,清客们又是一阵摇唇鼓舌,溜须拍马,不仅奉承贾政,还见风使舵,看贾琛如此受贾政的重视,连带着把贾代儒也好一顿吹捧赞颂。 这些清客天花乱坠的马屁话,像苍蝇嗡嗡乱叫一样在耳边响个不停,贾琛听得心里犯膈应。 此时还没到饭点,贾琛为了清静清静,托辞想到园子里四处转转。 贾政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当即欣然应允。 贾琛出了荣禧堂,一路穿花拂柳,直奔西角门。 在原著中,林黛玉就是从西角门进的荣府。 春风拂面,花香袭人,贾琛站在暖洋洋的日头底下,假装是在欣赏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其实是在等林黛玉。 百无聊赖之中,贾琛折了一支长满花骨朵的桃花枝,在桃树下练起了武当七星剑。 仙人指路、叶里藏花、登山追蛇、猛虎抱头、金鸡独立、凤凰点头...... 贾琛有过目不忘之能,早已把武当七星剑的剑谱烂熟于心,而且,他悟性极高,刚舞了几遍,就把四十七式剑招全部练熟了。 但他心知,现在只是练熟了套路而已,要想熟能生巧,融会贯通,必须下苦功夫继续练习。 路过的丫鬟小厮们纷纷侧目,惊讶不已,他们都不认识贾琛,暗暗惊叹这是谁家的小公子,竟然把一根桃树枝舞得有模有样,虎虎生风。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工夫,西角门开了。 四个小厮抬着一顶轿子进了门,在轿子的周围,簇拥着几个丫鬟和婆子。 当轿子经过贾琛的身侧,轿子里传出一道宛如天籁的喝彩声:“好剑法!” 贾琛循声望去,只见一顶轿帘微微掀起,一只肤若凝脂的纤纤玉手从轿帘下轻轻拂过,将被风掀起的轿帘拉下、抚平。 贾琛心神一颤,虽不见其人,但那只玉手的影子却印在心头萦绕不散,好似穿过三生三世,才传到他眼前,带着超凡脱俗的从容和优雅。 在贾琛的视野中,轿子渐行渐远,晃晃悠悠穿过一道垂花门,进了后宅。 那顶轿子里坐着的人,应该就是林黛玉吧? 那只手在轿帘下划过的弧度,犹如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贾琛的心弦。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胸腔中悄然弥漫。 或许,这就叫怦然心动? 没人会想到,一个九岁稚童竟会如此早熟。 这并不代表贾琛好色成性,而是情有可原,他两世为人,心智自然要比其他孩童成熟得多。 虽然刚才只有惊鸿一瞥,但那只手让他念念不忘,估摸着快到饭点了,贾琛兴味索然地回到荣禧堂。 食色,性也,美人比美食更有诱惑力。 贾政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来款待贾代儒和贾琛。 贾代儒还从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他自然知道,这次是沾了贾琛的光。 贾政频频给贾琛夹菜,让侍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厮们惊讶不已。 以前,贾政还从没对哪个晚辈如此关心,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贾宝玉,也没吃到过贾政亲自夹的菜。 贾代儒看到贾琛如此受政老爷重视,老怀甚慰,感觉与有荣焉,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毕竟贾琛是他的学生,学生有出息,说明他教得好。 另一边,四名粗使婆子在二门的门口替下小厮,抬着轿子走进后宅,一直走到荣庆堂的门口方才停下。 丫鬟雪雁凑上去,掀开轿子前的撒花帘子,里面坐着一个身姿娇柔的小姑娘。 “林姑娘,咱们到了。”雪雁轻轻呼唤一声,伸手把小姑娘搀扶出了轿子。 明媚的阳光有点刺眼,小姑娘眯起双眸,一对秀气的罥烟眉也跟着微微蹙起。 一个丫鬟掀开荣禧堂的门帘,走了出来,笑道: “林姑娘,老太太有请。” 林黛玉循声望去,只见这个丫鬟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 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有几点淡淡的雀斑。 林黛玉浅笑道:“有劳姐姐通传。” 丫鬟落落大方地笑道:“林姑娘客气了,叫我鸳鸯就行。” 这鸳鸯仪态端庄,进退有度,虽然身为丫鬟,却有大家闺秀般的涵养,林黛玉暗暗称奇,不仅感慨贾家不愧是一门双国公,连丫鬟也如此不俗。 想来这鸳鸯应该是贾母的贴身丫鬟,林黛玉未敢小觑,笑道: “好的,那我称呼你鸳鸯姐姐吧。” 鸳鸯也是暗暗心惊,这位林姑娘看似有一股娇弱病态,却清丽脱俗,竟是不像凡尘女子,而是像下凡渡劫的仙子。 “林姑娘请进,老太太已经等候多时了。”鸳鸯侧过身,掀起门帘。 林黛玉微微颔首,在雪雁的陪同下,莲步款款地走进荣庆堂。 与此同时,一名小厮匆匆跑进荣禧堂,对贾政施礼道: “启禀二老爷,护送林小姐来府的那位进士老爷贾雨村投了拜帖,想登门拜访。” 贾政接过拜帖看了看,吩咐道:“快请进来,莫要怠慢了贵客。” “是!”小厮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引领着一个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权腮的书生走了进来。 书生施礼道: “宗侄贾雨村拜见二伯父。” 贾琛看他长得相貌魁伟,言语不俗,心中冷笑这厮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可惜是个唯利是图,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 从贾雨村对待英莲的态度,就能看出此人的冷酷无情。 英莲的父亲甄士隐曾接济过贾雨村,还资助他上京赶考的盘缠,但后来英莲落难,贾雨村却见利忘义,放任不救,真是个丧尽天良的衣冠禽兽。 贾政看贾雨村面阔口方,眉眼有神,直鼻方腮,腰圆背厚,不禁高看一眼,笑道: “贤侄远道而来,旅途劳顿,快请坐下一起用膳吧!” “多谢二伯父,小侄恭敬不如从命!”贾雨村没有谦让,而是很自来熟地坐到饭桌边。 这倒不是他不知礼数,而是他摸准了贾政的脾性。 贾政为人端方正经,胸无城府,有几分真性情,喜欢直来直去,不喜矫揉做作,若是推三阻四,扭捏作态,反倒会让他反感。 贾雨村的这点小心思已经被贾琛看穿,但他看破却不说破,现在自己无权无势,人微言轻,只能谨言慎行,等以后科甲及第,为官做宰,再收拾贾雨村这些包藏祸心的小人也不迟。 贾雨村原本是来央求贾政帮忙举荐做官的,但他心知吃饭时不宜谈论此事,便只谈风月,不谈官场,引经据典,卖弄才学,以此来提升自己在贾政心目中的分量。 贾雨村虽然是无耻小人,但他确有真才实学,只用一顿饭的工夫,就让贾政刮目相看,青眼有加。 贾政颇为赞赏地朝贾雨村笑道: “贤侄博古通今,学识渊博,让我欣喜不已。说来惭愧,贾家京中八房的子弟大多不肖,没有肯用心读书的。 只有琛儿年方九岁,就已把四书五经背熟了,真希望他以后,也能与贤侄一样进士及第,光宗耀祖。” 贾雨村闻言一惊,他在九岁的时候,也只背熟了半部论语而已,就已被十里八乡奉为神童,却没想到,在这骄奢淫逸的贾府之中,竟有此等少年英才。 “敢问二世伯,那位天才少年姓甚名谁,现居何处?”贾雨村惊奇地问道。 贾政面有得色地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