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在贾府学堂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贾琛的身上。 贾代儒捋着花白的山羊胡,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你有何事?” 贾琛淡然一笑道: “回禀太爷,学生已背得滚瓜烂熟,想学着做些文章,备考县试。” 此话一出,学堂之中一片哗然。 学生们都像见了鬼一样,用夹杂着茫然、惊讶和诧异等情绪的复杂目光盯着贾琛。 以前,他们都是来学堂嬉戏玩闹的,哪有人愿意用心读书? 没想到,突然冒出来贾琛这个异类。 几乎所有人都在暗暗揣测:贾琛这小子八成是在吹牛,想哗众取宠而已。 贾代儒也不相信,而且心生厌恶,不喜欢这种大言不惭的学生,不耐烦道: “真的背上来这段了?那就继续往下背,莫要沾沾自喜,自吹自擂。” 说罢,他抬脚就要离开。 “大爷,有道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贾琛自信满满地说道,“学生已经笨鸟先飞,把《论语》整本书都背下来了。” 贾代儒冷笑一声,面色愠怒道: “好大的口气,真是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论语一共一万六千多字,你才学了几天,就敢说已经全背下来了?” 贾琛面色平静地说道: “《论语》全书共一万六千零四个字,学生已经倒背如流。” 贾代儒冷哼一声道: “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就考考你。” 贾琛淡然道:“请先生出题。”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阵嗤笑声。 学生们都等着看贾琛出糗,特别是贾宝玉,他一向讨厌科举考试,憎恶仕途经济。 贾兰和贾菌算是学生之中读书比较认真的,他俩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等着看贾琛的笑话,而是有些好奇,也有些不服气,不相信贾琛能胜过他们这么多。 贾代儒冷然道: “先考你一个简单的: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分别是哪三友?” 贾琛应答如流: “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贾代儒微微一怔,在一众学生愕然的目光中,继续问道: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这段话的后半部分是什么?” 贾琛不慌不忙地缓缓开口: “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贾代儒皱了皱眉,目光中原本的厌憎之色完全消失了,笑问道: “看来,你所言非虚,却不知除了《论语》,四书里的《孟子》、《大学》、《中庸》三本书,你可有涉猎?” “回先生话,学生都已经背熟。”贾琛话音刚落,几乎所有学生都失声惊呼起来。 贾宝玉撇撇嘴,面露不屑之色,他把专心读书之人视为臭不可闻的禄蠹之辈,如今看贾琛精熟《四书》,自然也把他归于此类。 贾兰和贾菌却是面色凝重,眼神中闪烁着羡慕之情,内心深处却涌起不甘和不服。 他俩都自诩是读书种子,却没想到,贾琛竟然比他们强这么多! 要知道,他俩现在连半本《论语》都没记住。 贾代儒用探询和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贾琛,幽幽开口道: “若是你说你记住了《论语》全书,我姑且信了,但你说,你连《孟子》、《大学》、《中庸》三本书也全背熟了,我真是不敢相信。 这样吧,我从这三本书里,随意抽出一段,若是你能背上来,我就相信你。” 贾琛淡然一笑道:“请先生随意出题。” “好!”贾代儒满怀期待地问道: “《孟子》里有一段,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问:孟子是怎么回答梁惠王的?” 贾琛不疾不徐道: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好好好!没想到,我贾家出了一个读书的好苗子!” 贾代儒老怀甚慰,浑浊的双眼之中睛芒绽放,满是浓浓的欣赏之色,仿佛是把贾琛当成了价值连城的和氏璧。 此刻,学生们都已经目瞪口呆,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贾琛。 刚才等着看贾琛笑话的学生都傻眼了,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就连瞧不起读书人的贾宝玉也微微动容,忍不住对贾琛产生了几分欣赏和钦佩。 贾兰和贾菌眸光中闪烁着羡慕嫉妒恨,心底深处却抑制不住地产生了对贾琛顶礼膜拜的冲动。 不服不行啊! 这个贾琛简直就是妖孽,竟然背熟了《四书》! 贾代儒迷惑不解地问道: “琛哥儿,你才九岁,是怎么把深奥晦涩的《四书》全记住的?” 贾琛谦虚一笑道: “只是死记硬背而已,其中蕴藏的微言大义,还需要请先生答疑解惑。” 这话让贾代儒很受用,他笑着点点头,称赞道: “能背下来已属不易,县试除了《四书》,还要考《五经》,不知你对我还没讲过的《五经》了解多少?” 贾琛淡淡回应道:“我也把《五经》囫囵吞枣背下来了。” “咝......” 学堂里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 贾代儒震惊地瞪圆双眼,手一用力,不小心捻断了颌下的两根胡须,却浑然未觉,而是惊为天人地盯着贾琛。 过了半晌,贾代儒才回过神来,浑浊的老眼中竟是翻涌起泪花,激动到声音发颤: “宁荣二公在天有灵,列祖列宗保佑,我贾家终于出了一个麒麟儿啊!琛哥儿,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政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