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怎么哭了啊张浩伟。”
车上张浩东一条胳膊挂在车门外,捏着的那瓶汽水,看上去像是拿着一罐漱口水。
“浩斌,去文具店买点A4纸,还有双面胶。”
张浩南递了一张钱给另外一个兄弟张浩斌,“外加一支水彩笔,要红的。”
“好。”
“浩东抽两张纸巾过来。”
“给。”
张浩东在车里抽了两张纸,递给了张浩南,然后张浩南又递给了还在哭的张浩伟:“眼泪擦一擦,然后给我唱。”
接过纸巾的张浩伟只是在那里抽泣,却不答话。
啪!
反手一个耳光,张浩南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在他耳边吼道:“你他妈到底唱不唱——”
张浩伟哇的一声大哭:“阿大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问的是你他妈到底唱不唱——”
本家的兄弟们都是收了笑脸,连张浩东也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汽水瓶盖拧上。
“唱、唱……”
“很好。”
张浩南将张浩伟扶正站直,然后拍了拍他身上的褶皱,整理着张浩伟的校服,拉链拉起来之后,看上去好多了,“学生要有个学生的样子,穿校服不是为了舒服,不是为了好看,而是因为你是学生。”
“不要有压力,现在开始唱国歌。”
“起来,不愿意……”
啪!
又是一个耳光:“你他妈没吃饭?!大声唱!街对过听不见也叫唱国歌吗?!”
捂着脸的张浩伟顿时又哭了起来,而此时,叉港中学不远处的桥头上,来了一群人,张浩北带着十几个小混混走了过来。
这些小混混都是张浩伟平时玩得好的,每人拿了十块钱之后,屁颠屁颠地跟着张浩北就走。
路上还各种攀交情,表示以后张浩北有什么麻烦完全可以找他们摆平。
张浩北一米九的身高站在那里,十几個小混混跟小矮人一样,看上去很是滑稽。
等他们到了校门口之后,就看到张浩伟站在那里捂着脸大哭,随后又看到张浩伟闭着眼睛开始大声唱国歌。
那种丑态,小混混们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起哄大笑起来。
“阿伟,你搞笑啊,在这里唱国歌?!”
“又不是早上升旗仪式,阿伟你发什么羊癫疯?”
各种嘲笑声,让张浩伟羞愧到了极点,他感觉彻底没有了面子,以后不用在叉港中学混了,抬不起头……
而因为小混混的到来,张浩伟的歌声也小了下去,但随之而来的,是张浩南的一脚。
直接踢在他的腿弯上,没有稳住身体,张浩伟整个咚的一下跪在地上。
“我他妈允许你小声唱了吗?起来!!”
张浩伟一边哭一边爬起来,然后继续大声唱国歌。
“浩南阿哥。”
张浩斌将文具买过来之后,张浩南把A4纸粘好,然后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全班倒数第一。
接着贴在了张浩伟的衣服上。
此时围观的人不少,叉港中学的教导主任还有副校长已经出来,原本他们是要来交涉的,但看到叉港街上混的那群小混混后,顿时打消了念头,打算看看情况再说。
张浩伟就这么一遍遍地唱国歌,校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多,门卫口,张浩南跟叉港中学的教导主任、副校长说了一下情况,教导主任赵为民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这个……张浩伟的哥哥,你看啊,这样会不会伤到张浩伟的自尊?毕竟这样做,多少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啊。”
“初中毕不了业去做小混混更没有自尊。”
“江湖大哥”的面子踩在脚底,才会知道江湖上从来没有大哥。
赵为民一听话到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继续劝继续管的意思,主要是也有点心里发毛。
他没想到张浩伟会有这么多哥哥,而且不是来帮他打架斗殴的,反而是过来殴打他的。
活见鬼。
副校长苏向军则是不无担忧地说道:“会不会让小孩太难过,然后想不开啊?我看报纸上说,有些叛逆期的小孩,想不开选择自杀……”
“苏校长,我们家没有做小混混的东西。”
老太公造反的时候,亲手干掉的地痞流氓就有十几个,现在重孙子中居然有人向往小混混的“江湖”?
别说张浩南让张浩伟站校门口唱国歌,搞不好张浩伟的大爷爷会亲手打残他。
于是,张浩伟就这么一直在唱,一遍又一遍,直到叉港中学开始放学,他还在唱,眼泪已经哭干,嗓子也已经哑了,但张浩南没有喊停,张浩伟真的不敢停。
更何况不远处还有张浩东、张浩北几个。
几千个师生如潮水一般离开校门,张浩伟成了最大的小丑,不知道多少学生老师驻足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其中就包括张浩伟的班主任以及各课任课老师。
直到学校安静下来,张浩南才说道:“可以了,回家。”
张浩伟已经没了力气,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面若死灰,所有的心气,被抽得一干二净。
“回家吧。”
送张浩伟回家之后,张直才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就有本地兄弟过来说了此事,张直才的老婆暴跳如雷:“浩伟还在发育,要是伤了,我不会放过张浩南——”
她暴躁的嗓门冲破房顶,左邻右舍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而张浩南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晚上跟几个爷爷讲了一下,有个爷爷喝了点老酒,开口道:“小鬼子跑了之后第二年,你老太公亲手弄死了刚富,当时刚富十几?”
“十九岁。”
另外一个爷爷搓了一颗花生米,“一枪,从嘴里打过去的,脑浆在磨坊那里溅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