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聿现在根本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的,只能竭尽全力保持理智,询问自己想了解的信息,再从她的回答里抠出一丁点真相。
“死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因为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凌江玥冷冷回答:“九岁那年,因为吃了太多药精神失常,摔死在一座山里。和我当然有关,是我让她摔死的。”
凌江聿:“为什么?”
“因为没人来找她,她也跑不出去,吃的药又太苦,还不如死了好。”
凌江聿:“所以你是谁?”
“不如你猜猜?先猜我是谁,再问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和你们长得很像,又为什么要冒充‘她’回到凌家,到底是想干什么。”
问题引导都列出来了,只等着他一步步照做。
可凌江聿有种直觉,如果他真的这样一个个问题问下去,只会陷入更多的谎言中。
于是他直接启动了车,加速驶入车流,冷静道:“不用问那么多,我们再做一次鉴定就可以。”
凌江玥却不想再在身上戳个洞或者拔两根头发,踢一脚驾驶座座椅:“你的怀疑真是让我伤心呐哥,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凌江玥,今天做了这个鉴定,我只会更讨厌你。”
“那就讨厌我。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爸妈,如果鉴定结果表示你是真的江玥,那你要恨就恨我,反正你也不喜欢我这个哥哥,再多恨一点也没关系。”
凌江聿任她踢,平静到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只有车表盘上的数字在一路增加。
凌江玥鼻音讽笑一声:“如果我是假的呢?”
凌江聿不回答。
因为他倾向于她就是真的,他们长得很像,她和小时候的样子相差也不大,即便性格大变,变得这么恶劣,他仍然偏向这个答案。
只是需要做个检查来确定这个结论。
凌江玥也能想清楚这点,幽幽道:“不回答?其实你觉得我就是真的吧?既然已经有了偏向的答案,为什么还要做鉴定来伤害我们的感情呢,哥哥?”
“因为我不想再因为弄错而做出更多让江玥难过的事了,不管你是不是江玥。我只想让我妹妹一个人享受属于她的正常生活,而不是在认错人和将错就错里越走越远,永远揣着一份不确定,连对你好都有所保留。”
隔了会儿,凌江玥嗤笑:“真够兄妹情深的。”
也真够坚定的,这样刺激他扰乱他的情绪,他都不发脾气,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凌江聿的身体反应在自发反抗她的控制,短时间里她还真不好直接操作,否则他要是变痴呆了可不好办。
得另外想办法。
她不恶语相向,车里安静得让人背后生寒。
车窗外闪过了几家医院,最开始发现凌江玥存在的嘉裕医院,被完全排除在凌江聿的选项中。
Quattroporte路过一个个叫得出名字的医疗中心,最后停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鉴定所前。
凌江聿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扶着车顶看向里面的人:“到了。”
她不吭声,也不动,就那么坐着,宛如一个耳聋眼瞎的雕像。
凌江聿看她那样,不仅没生气,居然还有点想笑,干脆上手拉她。
“走,里面的人已经等着了。”
被他拽了一下,凌江玥突然发脾气:“别拉我!我不去!”
“你知道的,必须去。”
“不去!我就是不去!我不想抽血,也不想拔头发!”她说到后面两句,声音变得尖锐。
凌江聿看出点什么,喉咙咽了咽,拉她的动作变成安抚。
“不会抽血,也不会拔头发,我用了之前在家里找到的头发,血样也是之前的,你只需要戳一下手指,比对DNA的相同。”
亲子鉴定办加急也要24小时,他等不到明天,所以提前用了多份血样和毛囊做交叉对比,证明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人是真正的江玥,而不是现在的江玥,所以需要做一份DNA对比,这个就要快得多。
需要抽血的反而是他,昨天分了几个鉴定所分别做检查,他抽的血都有两整管了。
可凌江玥还是不去。
她记着呢,之前的血液是镇静后的正常血样,她现在的情绪不平稳,检查出来会有别的东西,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事。
如果被鉴定所的人,包括凌江聿知道了她的秘密,那她就得为了自己的安危被迫处理人类了。
光天化日之下,要是做得不干净,会被警察抓走的。
她铁了心不下车,还要把车门关上,凌江聿劝不动,卷起衬衫袖口,一声不吭直接把人捞出来。
凌江玥惊了下,使劲挣扎,扭得像根麻花。
“你放开我!我不去不去不去!”
“听话点。”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放开我,别抱我!”
“我比你大八岁,你从小就是被我抱大的,现在说这个不会太晚了吗?”
“你不是说我不是你妹妹吗?我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是不是,待会儿就能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次鉴定,不管结果怎么样,以后不会再让你抽血拔头发。”
“我才不信!要是现在出现另外一个人也说是凌江玥,你们巴不得把我的血抽光来检查!”
“不会的。”
“我不信!”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凌江玥气得不想再跟他呛声,挣扎得汗都出来了,抬头一看,她这根麻花还是被扭送到了鉴定室。
有个戴眼镜的女人面前放着一整套光洁的医疗用品,邀请他们坐下。
她这时候更不可能会老实做检查,趁着凌江聿放松一刻,咬他一口,扭头就跑。
跑到门口扭动把手,发现居然被反锁了。
“你凭什么锁门!”
凌江聿去牵她:“你小时候就爱玩这个游戏。江玥,只是戳一下手指头,不会很疼的。”
医生也说:“对,只需要取一点就行。”
凌江玥警惕地揣紧两只手:“我,不!”
哪知道凌江聿也学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取血器在手里,拉她的同时,有个白色的小针头顺势戳在了她手指上。
血糖针一样的小东西,扎中的一瞬间就吸走了一滴血。
凌江玥不防备他会这样对她,睁大眼睛,不受控制地对着他咆哮:“凌江聿!你敢!”
凌江聿的头像是被人捶打了一下,瞬间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