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有什么温馨美好的地方吗?没有。
但凌江玥就是喜欢呆在那儿,现在还直接把那家人当亲爹亲哥了,他们这两个真正的亲爹亲哥被人用话堵得不上不下,话都不好意思说!
凌致诚越想越气,气得头痛。
保姆端上饭菜,他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刚拿起筷子又啪一下放下,眉心中间折出一条深深的痕迹。
庄枚:“你生什么气呢?”
凌致诚让她给女儿打电话:“你问问江玥,她到底在哪儿在做什么,怎么住个酒店还要麻烦俞林那个儿子。”
庄枚是一点体会不到他们父子俩的复杂感情,她觉得女儿愿意和圈子里的人认识,那就是好事。
“都说了你少问,她愿意找人帮忙都是进步了,难道你又想像之前那样吵架?”
好好好,问也不能问,气都不知道发给谁看。
凌致诚胸口里像纠缠了一团铁钉子,露出来的每一个尖锐地方都扎得他心烦气闷。
饭是吃不下去了,喝水都觉得塞牙,他站起身想走,又不知道能走哪儿去发泄这口气,站着站着,突然觉得头晕,踉跄一步。
凌江聿眼疾手快,连忙过去扶住他。
“爸!”
这下谁都没法儿吃饭了,凌江聿临时送他去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有点低血糖,还有点神经衰弱,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磨人,庄枚让他必须在vip修养室住上一天再说。
四五十岁的人了,管理公司挽救财产危机的时候都没焦虑到这个地步,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庄枚提着包包就坐在床前,保养得宜的脸上没个笑脸,横他一眼:“医生以为多大个事呢,让你这么焦虑,说出去都丢人。”
就因为女儿找别人帮了个忙没找他。
凌致诚想说这怎么不是大事?女儿和别人更亲,他这个当爸的能舒服吗。
但他没心情说出来,只挥手让凌江聿先回公司,别守在这儿。
别人看见了真以为多大个事呢,那才真的丢人。
凌江聿也不留恋,让福叔留下后,就转身出了医院。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坐进车里没急着走人,先捏着鼻梁骨缓了缓精神。
然后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西装,这才驱车离开。
饭没吃,午休还是要有的。到公司后,他在休息室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有些沉,短短四十分钟,他还做了个梦。
梦见的内容让他很诧异,是他十六岁那年,和江念的第一次说话。
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江玥走丢,他生病,江念被领养到了家里。
奇怪的是,他最近正被江玥的事困扰,却梦到了江念。
那是个夏天的午后,天气闷热。
他当时的心理情况已经很糟糕,连带着身体也一天天虚弱下去,于是被送到缇丽山庄静养。
爸在外面想办法寻找江玥的下落,妈照顾他睡着后去了另一个房间打电话,哭声吵醒了他。
他静静躺在床上,分辨出哭声不止来源于妈妈,还有另一道很微弱的吸鼻子声。
是江念,缩在门后面抱着腿,哭也咬着嘴角不让自己发出抽泣声,被发现后局促地埋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要是不出声还好,但她偏偏忍不住吸鼻子的声音,一下下的,让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他不舒服,恹恹的,态度也很冷淡,问她在干什么。
江念就小心翼翼说:有人骂我,还开车撞我。
八九岁的孩子,开的车就是一米宽的玩具战车。
他不知道到底撞得多严重,心有余力不足也不想管,本来都不打算再说话,但是她像是有所感觉,又试探着叫了声:哥哥。
她问:我是罪人吗?他们说我是保姆抱来享受别人生活的凶手。
因为那声哥哥,他想起了走丢的妹妹。
如果妹妹真的找不到了,但能有幸能被收养到一家和谐有爱的富裕家庭里,也算好事。
那家人会怎么对她呢?也像他现在这样冷漠吗?她也会被人骂吗?
凌江聿那时候心理有问题,想着想着就默不作声流眼泪到抽搐,是江念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及时叫了庄枚来。
从那以后,他就把她当做了半个妹妹对待。
梦只做到这里,助理半途来敲门,“叩叩”的声音并不急促,却轻而易举中断了他的梦境。
凌江聿醒来,还是一副没睡好的状态,按着眉心,表情很难舒展。
“什么事?”他声色沉沉问。
“江念小姐来了。”助理答。
凌江聿动作一顿,穿上西装走出去。
凌江念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呢,看他从休息室出来,面色不太好看,忍不住关心道:“哥,你这两天没休息好?”
“嗯。爸今天不舒服去医院检查了,妈让他住院一天,你抽个空去看看。”他边说边扣着袖扣,说完正好整理完毕,坐在了深色的办公桌后,西装革履,带着上位者的气质。
凌江念:“我知道,我有个朋友在医院门口看见你们了,告诉了我。我刚从医院过来,是爸让我来给你送个政府招投标文件。”
她取出文件放上办公桌,推过去。
文件一头触碰到凌江聿的手,修长手指往上是根根指骨,延伸到手腕处,被一块深棕色的表盘扣住。
凌江念最近总是下意识地观察男人的具有吸引力的地方,手,脖颈,眼睛,后脑勺,腿……
也总是不自觉和凌江聿做比较。
干净,有品位,简单两个字却很难做到。
迄今为止,她见过的男人里,还是只有凌江聿最值当这两个词的形容。
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人在不可为之事上才有最多想法。
她神情恍惚在想什么,凌江聿并不知道。
他看完那份招投标文件,看见她似乎在走神,想了想,找了个有可聊性的问题交流。
“最近怎么样?和宋延风相处得好吗?”
凌江念回过神,仓促垂下眼神说:“还可以。”
凌江聿:“那有考虑过什么时候履行婚约吗?”
凌江念扣着包包的手蓦地收紧,扯了扯嘴角,看着他好一会儿,控制不住脱口而出:“哥,你真的迫不及待想让我嫁出去,离开家里吗?”
凌江聿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