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百战穿金甲,那啥不破终不还。 夜色中,李刘二人顶着风沙,走进戈壁荒原,哪怕一身沙尘,哪怕会兜回一裤裆沙,也不能阻止他们勇往直前。 我要这风,再也不敢刮我的脸! 我要这沙,再也不敢遮我的眼! 我要…… “贤弟,你带宝钞了吗?” “我带了纸。” “甚好,甚好。” 李刘二人蹲的风沙中,咬牙忍受着沙尘暴,等两人完成野外作业,回到客栈内,已经变成两尊泥人了,身上布满一层厚厚的泥沙,头发须眉全是尘土,领头的伙计掩嘴偷笑,真是两位要强的爷。 “两位爷,我替你们备水沐浴。” 两人洗了很久,才将一将泥尘洗去。 李慕鱼走到厅中,喝了一口茶:“我感觉鼻孔耳朵喉咙里还有沙。” 刘大勇木然问道:“你只有鼻孔耳朵喉咙进沙吗?” “不然呢? “……” 刘栓坐在一旁,悠然喝着茶。 李慕鱼问道:“刘栓,你不上茅房吗?” “上过了。” “你上的是客栈里的茅房?” “嗯。” “你能忍受?” 刘栓耸肩道:“坑中铺着草木灰,燃着熏香,可比我们住的许多驿站强多了。” “你不怕滑下去吗?”李慕鱼问道:“那么深。” “不怕。” 李慕鱼也由此坚定了学武信念,学了武,至少不怕掉进茅坑爬不起来。 三个男人正闲聊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李慕鱼立即起身去开门,发现路过的真是白涟离三女。 “真是你们。” “是你!” 白涟离三女看到李慕鱼也很惊讶,这也太巧了吧?不过想想方圆几十里内就一家客栈,凡是路过此地受困于风沙的旅客,大都会住进这里。 许秀莲目露凶光,暗暗攥着拳头,她现在是一名要为天下苍生黎民造福的抗明义士,而李慕鱼是大明朝廷的鹰犬,她若一刀捅死李慕死,应该很合理吧? 刘大勇走出门:“秀莲?” 许秀莲眼中凶光尽失,恭敬的问候道:“老师。” 刘大勇感叹道:“天下无论谁做皇帝,苦的都是百姓,倘若发生战争,苦的依然是百姓……” 突然,隔壁房间暴发出一阵男女的争吵声,打断了刘大勇。 门先是被一个木枕砸开了,吵着吵着,先是一床褥子丢出来,吵着吵着,又是一床席子丢出来…… 开门围观的客人们起哄道:“兄台,再把你媳妇儿丢出来便齐活了。” “……” “哎呦!”一个中年文生被踹出房门,赫然是齐若夫,里面的齐月环咆哮道:“你今晚就睡外面。” 眼看着被丢出来的是一个爷们儿,围观群众大失所望,全都关门回房了,白涟离三女也悄然离去。 李慕鱼上去帮忙捡起东西,问道:“大哥,没事吧?” 齐若夫苦笑:“没事,谢谢你,小兄弟。” “小弟李慕鱼,请问大哥怎么称呼?” “齐重,字若夫。” “懦夫兄。” “若夫。” “差不多。” “……” “差很多。” 李慕鱼笑道:“尊夫人还在气头上,懦夫兄不如先到我们房里喝杯茶,等尊夫人气消一点,你再去求她?” 齐若夫哼道:“笑话,我会求她?” “你不求她,怎么回房睡?” 齐若夫傲然道:“大不了,我去跟镖师们睡。” “……” 李慕鱼想暗中打听一点华山派的内幕,于是招呼道:“要不要到我们屋里喝一杯茶?” “那便打扰了。” 刘大勇站在门口,比了一个请,微笑自我介绍:“刘大勇。” “齐若夫。” 李慕鱼指了一下屋里的刘栓:“他是刘栓。” “刘栓贤弟。” 李慕鱼招呼齐若夫坐下:“懦夫兄,坐坐坐,不用客气。” “……” 齐若夫纠正道:“慕鱼贤弟,我叫若夫。” 李慕鱼随口道:“这是谁给你表的字?听着像懦夫,我建议你改一下字,改叫劲夫,劲夫听起来就猛多了,再不济叫武夫,莽夫,屠夫,大夫,清道夫啥的,也比懦夫强多了。” “……” 齐若夫没好气的道:“这是祖父大人给我表的字,不能更改。” “哦。” 刘栓倒了一杯茶,淡淡的招呼:“喝茶。” “谢谢。”齐若夫喝了一口茶,赞道:“洞庭碧螺春?这是诸位自己带的茶吗?” “这是客栈的茶。” “客栈的茶?”齐若夫惊道:“不是吧?我喝的茶,为何跟你们的不一样?” 李慕鱼反应很快:“掌柜是我朋友。” “难怪。”齐若夫吐槽道:“我们喝的茶,全是最次的碎茶,茶叶都没几片,全是茶梗。” 四个人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李慕鱼觉得没意思,便招来伙计,吩咐弄一些酒菜,伙计在掌柜的授意下,搬来一坛吐鲁番运来的珍稀葡萄酒,并从冰窖中挖了一点冰块放进酒里以及鲜果盘中…… 冰镇西瓜,冰镇葡萄酒。 这种夏日里的顶级享受在西北地区太难得了,通常只有富庶的江南地区大客栈,可以提供冰镇食物,夏季的西北也只有万马帮的客栈能提供了。 冰镇葡萄酒下肚,四人舒爽地打了一个寒颤,长出一口气,太爽了! 酒后不一定会吐真言,但酒后,话肯定会多起来。 齐若夫在李慕鱼刻意打听下,说出了他们夫妻争吵的原因,他们夫妻争吵只因一个人,华山派掌门卓不凡。 卓不凡在齐若夫嘴里是一个风流浪荡子,处处留情,见异思迁,道貌岸然,伪君子,欺世盗名,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禽兽,畜生…… 李慕鱼对此倒没有尽信,毕竟齐若夫是因为妻子心中还想着其他男人,因妒生恨,其话有恶意中伤的嫌疑,只是妻子很强势,所以他被赶出了房门。 齐若夫酒喝多了,好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如泣如诉讲起自己的心酸,身为大镖局的二少爷,小时候却体弱多病,不能练武,因此从小就不被父亲喜欢。 长大后重金娶了一名武功高强且性格强势的妻子,终天在家族中争回一点产业,仗着妻子武功高强,又是华山派女侠,他们二房家也能自组镖队出镖了,这些年也积累起了信誉,算是在家族中扬眉吐气了,但妻子心中始终记挂着一个男人,这也成了他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