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飞溅,战马身上被捅的到处都是血孔,但马儿的惯性还是牵引着战车向前突进了很长一段距离,直至将安如磐石的敌军方阵冲出一个缺口。
后面的将士赶紧顺着缺口一窝蜂的涌了进去。
久战之下必有勇夫,然久战之下亦有疲兵。
没过多久,中山方阵内部的人就被成片的挤倒,人群开始后退、朝着后面同袍方阵冲撞,后面的人群接着后退,羊群效应引发的大混乱,导致中山大军的右翼瞬间崩开了一个大缺口!
远处的赵军战车打开了右翼的豁口,大批的步车顺着豁口一路前冲,接连打崩了几个中山方阵,开始朝着敌军中阵的位置冲杀。
而失去侧翼的掩护,中山军正面的大阵也开始被赵军步阵挤压冲击,很快又溃散了几个方阵。
战场上的形式开始悄然发生转变,冲天的喊杀声再度响彻云霄,场面一时间尽显血腥和疯狂。
腥臭的味道弥漫在半空中,被激起的凉风一吹,传遍了战场的每个角落。
赵章吞咽了口唾沫,以缓解自己那有些干燥的喉咙。看着战场的变化,他的心下突然生出几分急躁。
中山的右翼崩的很突然,就像毫无征兆的就溃了。
赵军若能趁此势从右翼横贯突进、破了中山大军的中阵,那此战胜负必然定矣!
值此之际,正是骑兵发挥优势的时候。
赵章双目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战场,双拳握紧,但他此刻还没得到中军的出兵命令,若贸然冲进,虽大概率能建功,但总归是违抗了军令。
小山坡上依旧很安静,战火一直都没有波及到这里,但嗅着从正面战场上漂荡来的血腥气味,身边的亲卫将士们一個个都红了眼,模样显得比赵章还要激动。
骑旅兵尉赵希脸色涨红,嘴里似乎憋着什么话,转头看了赵章好几次,却终究是没说出口。
此刻也许只有马儿能表现的依旧淡定从容。马儿在枯黄的草地上顿踢摇首,鼻中不时发出一道‘噜噜’的声音,就像叹气一样。
就在赵章心下正仔细计较得失的时候,一个手中拿着艳红旗帜的骑士已策马而至。
骑士上了山坡,从马背翻身而下,快步奔至赵章身前,俯身拜道:“禀殿下,中军令,骑旅出击,逐敌右翼!”
赵章接过骑士递来的一块木牌,扫了眼上面的文字图案、心下顿时大定。
随即将木牌递给了一侧的兵尉赵希,他神色凝重地环视了圈身边的亲卫将士们,沉声喝道:“二三子,轮至吾等行战了,为国尽忠,为君分忧当在此时!”
“为君分忧!”“为君分忧……”众人齐声喝道。
庞煖这时牵着赵章的青鬃马走到他身前,小声问道:“太子也要下场行阵?”
赵章没有正面回答他,带上头盔,借助一侧的青石微微助力、翻身上了马背,随即不置可否地下令道:“传令下去,此战得胜者,归都后每骑可赏五十金,然战场临阵争首者,死罪!”
“喏!”身侧众将躬身应命,纷纷上马,朝着山坡两侧奔去、引部传命。
待山头左右只余亲卫骑兵,庞煖又高声喝道:“尔等当以性命护佑太子!太子受辱,吾等皆死!”
“君辱臣死!”“君辱臣死!”亲兵齐声再喝!
战机稍纵即逝,赵章不再犹豫,带上青铜面甲,引弓前指道:“出击,破敌!”
两军对阵分南北对冲,骑旅所在的位置距离右翼边阵不远,中间只隔着那座破落的村寨。
骑兵下了高坡,先节省马力、放缓马步慢跑。
山头下骑旅各部的旗帜此刻已经竖了起来,骑兵的阵型站位要比步兵稀疏很多,战场地势平坦、七八百骑此刻列队成十余排,远远看去阵仗着实不小。
赵军的大阵内,这时骤然发出道道高声的呼喊、喊声震天。
将士们见得己方骑兵下阵,马群奔腾的气势,显然提高了不少士气。
赵章此刻隐隐被护卫在了马队的中央,整个骑旅阵型呈箭头之状,但又不是绝对的雁形骑阵,而是一层层排开,骑兵到后排越来越多。这样的阵势在营中演练过很多次,非常适合变动灵活的轻骑兵,无论是临阵交敌掠射,还是追亡逐北。
骑旅继续朝战场方向缓步慢跑着,这时从右翼溃败下来的中山方阵,已经开始朝着四方奔逃,很多士卒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只顾得朝着没人的地方跑,却完全忘记了辨别方向,一头和前进的骑旅撞了个满怀。
这些散兵人数很多,但此刻显然已经是慌了神、没了章法,看到骑兵追来、只顾得自己跑,但人怎么可能跑的过马?最终依然难逃被挨个射杀的命运。
穿过破败的村寨,耳边掠过的喧闹声骤然变大,抬目看去,战场正值混乱异常,空中箭矢翻飞,厮杀中,不断有士兵倒下,呼喊声、惨叫声震耳欲聋。
中山的右翼大阵已经破了口子,但并非是所有方阵都溃败了,战车依旧在冲锋,长枪兵依旧在对冲,中山军的剑盾兵在四面奔走。
士兵们的尸体倒在地上、面无表情,战车在碾过他们的身躯时发出恐怖的撕裂声。
赵章透过面甲长呼出一口气,虽然这种场景想象过了无数次,但真的身临其境还是不免有些惶恐和紧张。
“杀!”骑旅前排陡然爆发出一声爆喝,赵章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青鬃马便随着身侧的同伴的步伐、快速跑动起来。马儿很有灵性,成群的马队在奔袭中,有时候真的不再需要人的命令来指挥。
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大地,战场地势平坦,七八百骑列阵排开,朝着大阵右翼隐现溃败之势的中山军直接冲了上去。
赵军骑旅刚一出现到战场,奔腾的气势、立刻引起了敌军大将的警觉。
赵章俯身在马背上,能看到右翼敌军的大小方阵和兵车之间,一小股马队开始快速奔走,其中一辆战车之上那道紫色衬底的大旗格外明显。
那里应该就是指挥右翼的敌军主将所在,而被冲溃的方阵散兵、以大旗为中心正在开始重新聚拢。
赵章脑海中下意识崩出个念头:绝对不能让敌军有机会重新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