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唯清,这你就错了。” 另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江云萝抬眼一看,顿时心下了然。 来人身着亮色云纹锦袍,眉眼自带笑意,俊俏无比,和江容渊的相似之处不大,倒是更像他的母妃,丽妃娘娘,正是东莱的四皇子,江唯亦。 记忆中,这四皇子和她同岁,只比她大上几个月。 为人乐观爽朗,能言善辩,从小到大都十分得各宫娘娘喜爱,就连原主,都没和他发生过什么争执,每次都三言两语便被他哄的找不着北。 “四堂兄。” 江云萝乖巧的打了声招呼。 江唯亦顿时满脸惊讶:“这称呼可真是稀奇了,你往日不都是直呼大名?” 江云萝飞快的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还不等回答,又听他笑着对江唯清道:“你堂姊现在可不比当初了,你可知今日的家宴,正是父皇交给她来办的?” “那又如何!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呢!” 江唯清丝毫不买账。 江云萝在心里好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孩子是个有脾气的。 没想到凌风朔却皱起了眉,沉声道:“五皇子,此处人多,慎言。” 双方的身份毕竟是皇子与郡主。 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再传些闲话,对谁都不好。 江唯清似乎是有些怕他,闻言一怔,立刻乖乖闭上了嘴,脸上却有些不服气。 江唯誉也出来打圆场,问道:“唯清,我之前不是让你记得通知二皇兄……” “他来了。” 不知为何,江唯清更没什么好气,指了指远处,冷哼一声。 “来接皇祖母也板着个脸,跟人人都欠他银子一样,要我说就不该喊他……” “唯清。” 江唯亦轻轻摇了摇头,又笑着在他脸颊捏了一下。 江唯清只好闭嘴。 江云萝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几乎不用寻找,便看到了那位“二堂兄”。 因为只有他,是安静的独自待在一处,旁边只有一个小太监陪同。 并且…… 江云萝看向他身下坐着的,像是轮椅一样的代步工具,脑海中记忆翻涌。 二皇子,江唯景。 江容渊最不受宠的一个儿子。 只因是他年轻时醉酒,与宫女所生。 那宫女没什么地位,生下他不久,便撒手人寰。 江唯景便被扔给了一个嬷嬷带着。 那嬷嬷也不尽心,欺负他没有背景,看管的也随意。 直到某一日,江唯景不知为何竟跑去冷宫玩耍,掉进了枯井中! 最后虽然获救,却摔断了双腿,再也无法行走,人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让人不敢靠近。 原主看不起他,两人本就很少碰面,至于交集,就更是没有。 “你在看什么?” 凌风朔发现了她的出神。 江云萝瞬间回神,刚要随口找个理由搪塞,就在这时—— “云萝!” 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竟走了过来,拉着她上上下下的查看! 江云萝瞬间便打起了精神! 今日宫宴,她早就料想会见到许多人。 因此早早便做好了准备。 如今果然见到了! 这位正是原主的亲爹,成王,江容成! “爹!” 江云萝循着记忆里原主的态度,冲他露出一抹甜笑。 “二皇叔。” 几位皇子也跟着开口打招呼。 “嗯。” 江容成点了点头,随即便转头看向江云萝,语气抱怨道:“还笑!回来了也不知回府上看看我!只留下一封要人的信!心思怕是都在……” 江容成说着,突然看向凌风朔,轻咳一声。 江云萝立刻不服的反驳:“您不是不在家么!再说了,您想我的话,直接来看我不就好了!” 她将原主的样子模仿的惟妙惟肖。 “你这丫头!怎么都有话说!” 江容成无奈的叹气,随即看向凌风朔,表情瞬间便客气了许多。 “小女这段时间给朔王添麻烦了,不知她嫁到府上,可还安分?” 江容成十分头疼。 当初他便不赞成这件婚事! 怕他的宝贝女儿在凌风朔这里受了欺负! 可江云萝铁了心要嫁! 母后又下了旨,他也没有办法。 也不知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怎么样…… 现在看来,好像还不错? “岳丈言重了。” 凌风朔也还算得上客气,说着,余光扫了眼江云萝。 安分? 她若是能学会安分两个字怎么写,太阳恐怕要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 之前听说成王妃去世后,成王心疼女儿早早没了娘亲,便不怎么管教江云萝,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他还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的。 “既如此,那本王便放心了。” 江容成笑了笑,似乎无意和几人多聊,说完,立刻便对江云萝沉声道:“云萝,你过来,为父有几句话和你说。” 江云萝默不作声的和他走远了些。 刚一站定—— “我听说这次的家宴,是你承办的?” 江容成一脸怀疑,说着,还朝着一会儿要去的辉仪殿眺望了几眼。 江云萝看他这模样,突然有些想笑。 记忆中,江云萝时常喜欢赖在他爹身旁撒娇。 “不是我安排的还能有谁?这可是皇伯父专门安排给我的任务!” 江云萝满脸得意,实际神经却绷的紧紧的。 都说知女莫若父,她可不想哪里不小心露馅了,被江容成看出什么! 话音刚落—— “你呀!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你这丫头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皇兄让你上战场,办家宴,你怎的也不推托?我听说你还立了军功?” 江容成说着,飞快回头看了眼凌风朔,将声音压的更低。 “那些功劳,肯定都是蹭了凌风朔的,沾了他的光吧?他不跟你计较,你可别真得意忘形了!跟着他出去打仗,就是瘸子都能立功!爹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下次再有这种事,说什么都不许答应了!” “……”成王满脸担忧之色,江云萝却在心里无奈的直叹气。 却也知道他是关心,心底蹿起一股陌生的暖意。 脑海中也涌起密密麻麻的回忆。 说起来,这原主也算可怜。 早早就没了母亲。 那时,她年纪还小。 太后却不幸染了时疫,传染性极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丧命。 按照规矩,需要最亲近的人来侍疾,以表孝道。 可江容渊身为九五之尊,自然是不能冒这种风险,就算有心,太后也不允。 皇后彼时也是大病初痊。 剩下的便只有成王。 成王主动请缨,和原主的母亲一起照料太后,尽心尽力的伺候了足足一个月。 太后痊愈之后,原主母亲却不幸被传染,却没有太后那样好的运气康复,反而一病不起,与世长辞了。 只留下一个不过八岁的江云萝。 太后于心不忍,又觉得对江云萝有愧,这才把她宠的无法无天。 江容成也花了一段时间才走出来,从此对江云萝更加宠爱。 但毕竟是男人。 不过一年,他便扶正了自己的侧夫人,更是严加教导自己的二女儿江云锦。 这便是古代女人的命运。 若江容成真是她的亲爹,就算对她再好,她恐怕也容不下那侧夫人和妹妹,更无法原谅他。 江云萝猛地从回忆中抽离,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随即便听到江容成还在滔滔不绝,千叮咛万嘱咐道:“一会儿宴会上若有人问你问题,切记想好再回话!莫要张嘴就来!多说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