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这村子各处,就是阴气凝结的灰雾缭绕。
阴胎的哭泣声比寻常小孩哭更尖锐,刺耳,让人耳膜都一阵生疼。
马楼一把就抓住了阴胎,那阴胎皱巴巴的小脸上像是受惊了一样,又要挣扎。
“跑!还想往哪里跑!”
马楼一声叱喝,金钱剑狠狠刺下,直接贯穿了阴胎的身体!
要是鬼,金钱剑这一下,足够让其溃散。
而本身阴胎就是尸鬼之间,是有着实体的。
他挣扎变得衰弱了,金钱剑却散发着一股股热气,更有白烟不停滋生。
马楼动作未停,再拿出一把朱砂绳,快速将阴胎缠绕起来。
顷刻之间,这阴胎就成了一个红色的小包袱,金钱剑的剑柄在顶端曝露出来。
“老大。”
马楼转身,毕恭毕敬的将阴胎呈给了领头。
领头并没有伸手来接。
他眼神平淡如水。
倒是书婆婆,以及另外两个下九流,眼中露出一缕缕的喜色。
鬼龛养鬼,下九流却也和鬼有着严丝密缝的关联。
譬如纸扎匠,以纸扎吸引游魂野鬼。
赶尸人,更是驱赶凶尸。
更遑论其余派别,施家的皮影鬼,椛家的荻术,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流派。
这阴胎,是一件“重宝。”
“这……老大……”一时间,马楼有些惶惶然,举棋不定了。
“下手很果断,虽说何羡量进了隍司很久,但他毕竟被阴胎钻入身体,是活不了了,甚至会出事。”
“先生的东西对你马家来说虽然是重宝,但是至多也只能拿去以物易物,这阴胎介于尸鬼之间,更契合你们赶尸人。你便留着吧,马家的实力滋长,也是隍司的实力滋长。”领头简单几句话,让马楼脸上露出狂喜。
“多谢老大!”
马楼躬身行礼,感觉腰都快打个对折了。
书婆婆,以及另外两个下九流,都显得茫然错愕。
一侧的唐仃抿着嘴,一声不吭,不过他眼神中明显有了黯淡。
他和何羡量一同出手,吃了鳖,好处让马楼拿走了,自然是难受。
可于我来说,我却知道事情完全没有那么简单……
动阴胎,其母必怒!
能吃先生尸体的阴胎,母煞是什么存在?
有没有可能,那母煞,就是祸乱整个祁家村的源头?
先前那老妇说的,天喜山上的苦命人要醒了……
不正刚好吻合了和阴胎所处的位置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更觉得不寒而栗了。
“好了。”
领头抬手,做了个下压的举动。
马楼站直了身体,不再二话,余光瞥了一眼何羡量的残尸,显得蔑视而又漠然。
不过,他对于领头,反倒是更恭敬了。
“显神,这张尸皮,是否会影响你的使用?若影响,你看,还要去什么地方能弥补,若是不影响,我们就立即出村,此行尚算顺利。以免节外生枝。”
我心头微搐,看似领头是说要出村,实际上我却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给马楼阴胎,不可能是真的要马家更强,是祸水东引。
真这么走了,真就不会节外生枝了。
刻意说找什么地方弥补……
就是领头故意要拖延时间,这就会自己滋生变数!
“尸皮不成尸,影响多少会有一些,换一个地方的话,或许能发现一些东西。”
我没办法直接说走。
和领头的关系在这里摆着,他配合我不少,我也得配合他一些。
“好,既如此,那显神你说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算准时间,在祁家村饿死鬼游荡之前,尽量离开。”领头沉声再道。
关于饿死鬼的行动规律,我先前是和领头讲过的,老妇所说那些,我便没有告诉任何人。
马楼,唐仃,都微微点头,他们并没有任何意见。
我没有再多言,走到了棺材旁边。
将尸皮从棺材里提了出来。
那先生的脸干瘪无比,死气和空洞感更浓郁。
老龚微张着嘴巴,不晓得发出什么声音,呜咽呜咽的,有些刺耳。
卷起尸皮,又用了一张折纸人的阴山竹纸,将尸皮打包成了一个方块儿豆腐状的包裹。
稍一思索,我将其丢入了夜壶内。
我要招魂,这尸皮多少会和魂魄有呼应,说不定会稍稍唤醒一下老龚魂魄内,那先生的残魂。
而后我看向印章一般的天喜山,喃喃道:“山顶有一宅,就是这先生宅。”
顿时,唐仃和马楼一起色变。
书婆婆,另外两位下九流,神色同样有惊骇。
领头的表现是最稳重的。
“上山,进宅。”我继而看向领头。
领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径直迈步,朝着山上走去。
上山进宅不是目的……
目的,是遇到母煞,
尸皮给我,差不多够了。
我只是帮领头,借刀杀人。
我只希望领头不要阴沟里翻船,到时候招惹了母煞,他无法收场……
众人前行中,后边儿的施瑜以及朱禹,两人犹豫片刻后,一起跟了上来。
先前虽然相隔一定距离,但我们说话声都没遮掩。
场间人手段都不弱,自然能听到。
很快,施瑜两人就靠近了我们。
我从他们眼中,同样看到了一丝火热感。
先生的宅,明显要比坟有诱惑得多。
很快,就上了山脚。
天喜山阴气分外浓郁,茂密的树林,枝叶都发黑。
距离上一次太久,我记不清山上的情况。
那母煞会在什么地方?
首先能排除山顶的宅内。
之前来的时候,我就判断过,宅子的符被破了。
阴胎哭的声音那么大,她这会儿都没来……
联想老妇的话,难道母煞在沉睡中?
不,应该不是真的沉睡,否则老妇不会说要醒了的这一类话。
朱砂绳隔绝了阴胎的气息,母煞想要发现,并找到我们,恐怕要花费一点时间了。
一行人一直往山上走,因为人数量多,阳气便稍浓郁一些,这山路倒不显得那么阴霾了。
山不高,一眨眼,都快到半山腰了。
就在这时,唐仃忽然轻咦了一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怎么了?”马楼随即看向唐仃,眼神疑惑。
唐仃稍稍眯眼,瞥了一眼马楼,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