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间又已过了十余招,两人均觉对方招式玄妙绝伦,无懈可击。
李小白之茅胜在虚实多变,又暗含诡计,陆无明之剑胜在迅捷凌厉,又精微严密,一时间谁也没有伤到对方分毫。
李小白心想这般只怕斗到天亮也不是个头,也不知对方后面还有什么厉害招式,若再引得其他人来,或是稍有不慎,自己势难脱身。
当下高高跃起,一招‘抛砖引玉’,直向对手剑路扑去。
陆无明心说这小子莫不是在找死?也不理会对方是不是还有什么古怪后招,斜剑往上疾刺。
“陆掌门承让,晚辈告辞!”
李小白身子凌空侧翻一避,眼见陆无明剑身跟着如刀劈来,茅草直往剑刃一插一掷,借着这一插之力,茅草脱手,顺势绕到了对方身后门口附近。
那茅草一头尖尖,却哪里剑刃之锋,直被长剑削成两片,被他这一掷,又直插在草屋壁柱上。
陆无明回剑转身,还未开口,见对方已飞身飘忽于夜色中,转过头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手中之剑削成两片的茅草,心想:
“倘若这小子所持并非茅草,而是利剑,又当如何?适才以他在我身侧绕这半圈之速,以他这等身手,若手中换成利剑,要伤我只怕并非难事……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李小白连连跃出十余丈,眼见陆无明并未追来,也不再多理会,展开轻功,星夜往山上狂奔。
他先前一招‘抛砖引玉’意在以小利诱惑敌人,或有意露出破绽,让对方以为有机可乘,从而引得陆无明一无顾忌的来袭,殊不知等待他的是一招更厉害的杀招。
这招的关键自是要设法以‘砖’引‘玉’,高手对决中可说是一招险招,却并非定要以身试险,拿身子去撞敌人的利剑,只是他这块‘砖’的分量,抛得有点重了些。
他刚才或是急求脱身,或许是因为莫名地,又被人当成了什么‘淫魔’对待,适才与陆无明对战之时,只要稍有失神,难免不被利剑杀伤。
想到复仇之路如此多艰,甚或只能背负恶名含恨一世,他霎时间想着便被对方一剑刺死,倒也一了百了,是以才不惜以自身性命行此险招。
只不过这念头,在他脑海一闪而过,他之前手中茅草那一下,原本却是要往陆无明身上刺去。
但这一来纵然能刺到对方,自己悬在半空的身子,也难免也被对手长剑拦腰劈中,因此后半招借力悬空绕那一下,其实是接了一招‘走为上计’。
他这套从三十六计中悟出的功夫,说起来是一套武艺,其实艺中暗含诡诈的‘计’,利用一切有利于己之事、之物、之机,达成一‘计’,又以‘武艺’伤敌制敌,随机应变、灵活自如。
这功夫与‘阴阳神功’一般相似,并无定式定着,可谓‘无招’之招,又自成一体的一套武功技艺。
凭借他一身无穷内力,这套技艺一经他使起来,更可谓是行云流水,得心应手。
他先前一招‘走为上计’便为随机而发,如遇强敌纠缠、一时难以取胜时,自然而然地使将了出来。
这招主要意在借助一切有利之机,全身而退,实是这套武学中至为灵变轻快的一招,倒非以伤敌为目的。
行出有小半个时辰,到得山腰一处林地,李小白也不再多想其他,跃身攀上了一棵大树枝丫,透过树叶看着天上的星星点点,在树上静静待了一晚。
转天日头初升,和风旭日,气候倒是怡人,泰山大会即将如期开始。
李小白听得山路上人声不断,想来此次与会的各门派中人,都差不多已上了山来,自己这‘大魔头’既已叫人知道到了此处,倒也不必刻意藏头露尾。
不过未免多惹麻烦,还是稍微改扮一下的好。
随后便将他身上缝有星形图案的裘衣,缠缠绕绕裹在了头上,好似顶了个星星皮帽,遮起一头白发,又搓了些树叶绿汁胡乱在脸上抹了几道,跃下树来,徐徐往山道上走去。
他昨晚已经想好,即便到了山上未能见到仇人,也要找到媚十娘,让她把解药交出来,再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鬼,是不是跟暗星也有关系。
只行片刻,到得云步桥上,只见桥侧丈余外飞瀑涓流,沿山石岩壁流经桥底而下,水声清响,轻烟薄雾,周围林木青葱,景色倒是秀丽。
李小白不由得想起此前,在华山和长白山时,曾与苏薇携手瀑下、两心相悦,此时便只自己一人独行,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心想纵然这世间好山好水无数,小薇却已不知去处,山水再美便又如何?
又想不知她是不是也会到这山上来,倘若她见了这山水瀑流,会不会也想起自己来?
正自遐思,瞥眼只见来路桥下,丐帮武大松正领着一众弟子走来,领头的还有宋、金、鲁、肖四位长老几个,自是准备上山赴会。
李小白心说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是让他们先过去为妙。
只是想来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他们应当认不出来,便也不多理会,站到了桥边,看着瀑布岩壁上,不知何人所题、龙飞凤舞的几处石刻大字出神。
武大松和几位长老等也都瞧见了他,只并未认出他来,也不做理会,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桥身并不如何宽大,丐帮一行约有百余人众,武大松等过了桥后,桥上仍陆续有众多弟子跟随于后。
众弟子见李小白一个人在桥上呆立,也不知他什么来历,大都并不理睬。
这时正有几个弟子,打李小白身边经过,忽有一人不知是有意生事,还是嫌他碍事,一扭屁股往他身上一挤,要把他挤下桥去。
这一下李小白倒未料到,不过好在反应迅速,身子只往前倾了一下,随即一脚勾住了桥边护栏,又借力翻转回身。
见那人却是之前在客栈见过的张麻子,李小白不无诧异:“他不是也中了毒,怎的跟没事了一样?这回莫非又给他认了出来?”
张麻子倒未认出他来,见他没掉下去反转了个身稳稳站着,一怔之下,挥起手中竹棒便朝他扫去。
李小白心说若给他认出了自己,倒有些麻烦,一把抓着竹棒扯过,身子倒纵,直将他拉出桥面,又在他麻脸上踏了一脚,同时借力翻转身子,飞闪到了瀑布岩壁,逆流而上,直蹿身到了数丈高的岩顶上。
张麻子一声惊叫着离桥落水,周围人和武大松等都看在了眼里,又见刚才桥上那人竟有这等轻功身手,显非庸手能为,无不讶异。
“阁下是哪一派的兄弟,还未请教?”
武大松只道是那人故意找丐帮的茬,却也不敢妄下定论,只大叫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