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能这么问,看来倒也不算太笨。”
王川嘿嘿笑道,“武学之道,千差万别,大凡入门心法,都是先让人放下杂念,再加以勤学苦练,以求精进,这固然是没错的。所谓返照空明,物我两忘……处身虽静,却心猿意马、神驰红尘,终究练不成真正上乘的内功。
不过你别小看了这四个字……我教你的这句心法,除了要心无杂念,还特别强调要‘面带笑容’,既非不笑,也不是大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微笑。无论身处何种艰难境况,都能笑得出来,岂是容易?而且比起‘呆若木鸡’或是‘愁眉苦脸’的苦练修行,带着笑容岂不是更妙?”
李小白原也是爱笑爱闹之人,得他一句赞言,也自一喜,听他所说倒也挺有些道理,只不由呆呆点了点头,心说这个老喜欢皱眉的老王,似乎倒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亲近,看来他这额头上的皱纹,多半也是这么来的?
王川说了这一阵,也觉有些心力不支,见他似乎把话听了进去,便让他也先别问太多,照着口诀慢慢练着,有些事以后慢慢再说不迟,并叫他在旁多守一会儿就行,随后便又闭起了眼。
李小白知对方二人元气未复,需得多加静养,一时也不再多言,把那毛毯拿了给两人一并披在了身上,自己靠着背后岩石略带笑意、静心修习,运转内息加以驱寒。
这修行内功的第一大难关,便是打通任督二脉,单是过这一关,也不知难倒多少人,练一辈子也难通的大有人在。
这二脉一通,修行起来自是事半功倍,若然练的是这上乘内功绝学,内力较之常人更是容易突飞猛进。
李小白也是给这四鬼误打误撞,竟而给他打通了这关键二脉,这时间天寒地冻,只依法静修了一会儿,便觉身上暖烘烘地,也不怎么觉得冷。
王川此前在漠地时一搭他脉,已猜得大致不差,待他给柳咸阳带走后,又听陆凝香说起一些关于李小白如何叫那四鬼胡乱折腾,以及他那位去了宝藏地宫的爹爹的前事;另外自也是看在李小白舍药以救杜止美的这事上,当然跟他那头牛也不无关系,一来二去,这才决意以武相授,要收这白头少年为徒。
很快将近午间,倒是李小白饿得有些坐不住,先又动了动身,抓了地上一把白雪便往嘴里塞,将就填了填肚。
王川也是给他这一下动静所扰,回转醒来,见他胡乱吞着雪时,脸上仍自带笑,也算是孺子可教,便笑了笑问他练得感觉如何?
李小白也说不上如何,就感觉好像比以前更耐饿耐寒了些,便随口道:“感觉……还好。”
“那就好……不过先前这几句口诀也只是教了你入门的功夫,对你来说却也不难。”
王川又淡淡一笑,“你既然救了我和这老猴子一命,我便再教你一句口诀,却和那老猴子的不是一路,也不怕他学了去,嘿嘿……你记着是: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阴静阳动,阴息阳生;阴平阳秘,精神乃和……”
正是他‘阴阳混元神功’的前一部分要诀,他这‘阴阳老王’的称号,自也是因他这神功而来。
“阴阳怪气,全是狗屁!”
李小白听得迷迷糊糊,正待要追问一二,忽听柳咸阳一声长啸,说着猛地一下跃起,“哈哈哈……我老猴王去也!”
他先前一直也不吭声,想是这会儿养足了精神,这才突然暴起,说话间身形晃动,自顾连翻几个筋斗,瞬间消失在了山峰绝顶。
“行气如九曲珠,无微不至;运劲如百炼钢,无坚不摧!还是我老猴王神功无敌,哈哈……”
李小白一怔下,正欲追出,又听柳咸阳几句话传来道,接着只听‘砰砰砰’数声,不知是打碎了什么,还是撞到了何物。
“这老猴子,又发疯了!”
王川也是一怔,这才起身道,“你别着急,他跑不远……”
李小白一愣神,正要开口,却见王川已纵身追去,转眼也从绝顶上一跃便下了峰。
这峰顶离下边山脊地面少有数丈,甚是陡峭,李小白先前由下爬上来时已费了不少劲,这会儿要下去,也不见得比上来容易,急忙几步追到了这边上往下一瞧,只不由打了个激灵。
不过他瞧着王、柳两人眨眼间已没了影,也自顾不得许多,壮了壮胆气,随后提气纵跃而下。
他这‘猴子上树’的轻功也算有了些火候,内息运转顺畅自如,身体轻盈,一跃丈余,在陡峰岩面踩踏借力,只几个起落,竟也毫发无损的下了峰顶。
他暗暗一喜,也舒了口气,未多耽搁,随后又再次跃起,朝王、柳二人追去。
风雪交加,地冻天寒。
这般约摸奔行了有半刻钟,李小白只觉身子有些发热,眼前依稀见了几棵老松,刚行又几步,却见王川正站在前边另一松下,似在自言自语。
“老王……”李小白边追边叫了声。
“咱们走吧!”王川转头瞧了一眼,“这老猴子喜欢待在树上,也不肯下来,就让他自个呆着罢!”
“去哪?”
李小白一愣,到了树下抬眼瞧了瞧,才见了柳咸阳正坐在树杈上,剥着松果自顾吃着。
“怎么,你不想跟我走?”王川道。
“不,不是……”李小白茫然道,“我已经拜了他为师……怎么能丢下他?”
“傻小子,放心吧,他一个人待在这也死不了。”王川皱了皱眉,“他这个样子,你还当他是师父?”
“他教了我功夫,我……”李小白一怔道。
话未说完,却忽听柳咸阳嚷道:“乖徒儿,你别听他的!我再教你一句口诀:阴阳颠倒颠,胜似活神仙,哈哈哈……”
“老疯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没工夫再搭理你!”
王川颇有些不耐烦,转又对李小白道,“你要他当你师父,那你就留这陪他好了……我刚才教你的那几句心法口诀,你可记下了?”
李小白只大略记下了几句什么‘阴静阳动,阴息阳生’,一时却是不甚明了。
他见王川似乎准备要走,心想对方这二人都教了自己不少功夫,按说都应该管他们叫师父才是,愣了愣道:“你们都教了我,都是我师父……”
“这么说,你愿意跟我走?”王川笑了笑道,“那你磕个头,我便认了你这徒儿!”
“可是……”
李小白迟疑道,正不知该如何往下说,蓦地想起了什么,“请恕晚辈愚钝,不能领略你们二位所传的这‘阴阳’之道。不过……我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一句‘势必有损,损阴以益阳’,不知与你刚才所教的,是不是有些关联?”
“傻小子,老猴子那句你别当真!”王川微有些诧异,“你说的是在什么书上看到的?”
李小白一呆,随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了出去,正是柳双双此前送了给他的那本《卫公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