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架上马车的太阳神还在挣扎不已,木云乔这个时候,耐心几乎荡然无存一样,伸手把太阳神的手腕给捆着了。
太阳神自开天辟地诞生时候起,就没有接受过这一番待遇,一时之间给呆住了,趁着这个空荡,木云乔一抖缰绳,驾着马车跟着那白骨而做的龙而去。
在太阳神的尖叫中直接一头栽入了沉渊中。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海中为渊着,就是最为深的所在。
这样黑的地方,是任何的烟火和术法都起不到作用的地方,哪怕是白日的天光都落不到这样的深处。
白骨龙在前面带路,原本还能看到雪白荧亮的一截,随着下潜的深度,很快那一点点荧光和雪白都要不见了。
若不拿一根细细的月光连接,木云乔怕都寻不到路。
太阳神原本在人间就害怕胆怯,如今到沉渊中,已经快要达到肝胆俱裂的程度了。
他的哭腔很重,又憋着,像个委屈的小孩。
“不是都说太阳的火焰可以抵抗万物着凉万物?连西王母之处的荒凉之境都能受晒干,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木云乔心说你是太阳神我是太阳神?你活多久我活多久?
回嘴的话都到了嘴边,还是耐心道:“太阳焰火的威力和你是息息相关的,你若是柔情,太阳的光线也柔情,你若是懒惰,太阳也是懒洋洋的,而你若是心灰,那么凡人就会觉得,今日的太阳似乎不够晒。......而这里和西王母不同,西王母到底是天上的神明,荒凉之境关押的都是死去的神仙,到底都是神仙,神格还在,焰火不熄,而这里是沉渊,有的只有幽灵,白骨,神落的遗物。”
而如今太阳神胆怯万分,威力都给吓没了,哪里能够承受沉渊中上万年幽灵的浸润?
太阳神哆嗦:“虽然我是神,可是没谁规定神就不能胆小啊......我天生也不是去打仗的战神......”
他看了看木云乔和前面的云朵朵,说:“我胆子就一米米大,比起你和你的小姑娘还不如,你们凡人的修仙门派,都是会打架的,我知道。”
木云乔无语,想解释修仙门派虽然为门派,但是不是江湖门派那样打打杀杀的,但是转念想想何必对一个神仙解释这些?于是算了。
他讲:“这里是沉渊,神仙知道吧?”
太阳神点头。
木云乔继续说:“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玩的。”
“我知道,”太阳神哆嗦,继续点头,“不是来找禺虢的么?禺虢躲这里,能拽上去吗?”
木云乔说:“禺虢在此沉睡,需要您把对方唤醒,太阳神,你需要唤醒海神。”
太阳神结巴,说:“我不知道怎么做.......”
末了太阳神想到什么,说:“其实这事应该让精卫来,这东海如今这样,要怪就该怪精卫,凭什么它当初任性一番做了,烂摊子要我来收拾?”
木云乔说:“若是精卫愿意收拾和弥补,也不至于如此,何况,东海没了对于精卫来说并无印象,可是对于您来说,却非比寻常。您也不想另外换一个地方日出吧?”
太阳神抽抽鼻子,原本想说换去南海也行。
末了忽然想起,它和南海观音的关系不是那么好,何况南海虽然也有海神,但是若是需要指路,大抵也得需要观音出面,可是南海观音非常忙碌,大概不会有禺虢那样的矜矜业业。
所以想一想,大概还是禺虢好些。
不过他到底不死心,问了一句:“精卫呢?跑了?”
说实话太阳神不太相信精卫会跑路。毕竟精卫对于东海的执念实在是深沉,势必要得到的那种。
只是精卫没想过禺虢如此脆弱,神力的维系竟然不是东海的海产,而是龙。
而且龙也如此脆弱,竟然这么快就要没了。......古早的神仙大部分都没有这个意识,当年回味的时候,有些神仙还会嫌弃龙肝实在是腻,像吞了一口油。腻味的很,有的时候天庭举办什么盛宴,龙肝凤脑都不是会第一个选择的菜系。
如今,龙少见的很,神仙还矜持着,不愿意去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蛟,也不肯放开化龙的门槛,就这么僵着。
今日东海禺虢之难,彻底证明了一个面临的问题:东海已经没有龙了。
禺虢若是要自救,就需要打开入海流处的屏障,引入天雷劫,让蛟成功化龙,进入东海,东海有了龙,就像死水汇入新的泉水,重新获得新生。
但是如今禺虢沉睡,哪怕是云府真人手上有了让禺虢能够暂时醒来的力量,也得先叫醒海神。
“所以,这一切,得我先去叫醒他?”太阳神问。
木云乔点头。
此时马车悠悠停下,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一点点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处深海,前方有潺潺流水的声音,很神奇,深海中,还有瀑布,还有类似于泉涌的动静。
木云乔说话的时候,嘴边会偶尔冒出一两个泡泡,但是因为海水太深了,泡泡来不及冒出水面发出动静,就默默的破碎在水里。
极度的安静,能叫人发狂。
周围所有的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太阳神捂着咚咚跳的心脏,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很熟悉的云府真人、那个冒失的和他打架的神仙、还有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其中一个人怀里还搂着一只虽然瑟瑟发抖,但是挡不住鬼迷日眼的东西的,长得像龙,但是龙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看露出布料外头的爪子,是蛟。
还不得太阳神诧异蛟如何进入东海,自己就被一股水流带来的铺面的寒意给打了个突。
云府真人见此,让开了一点位置。
让太阳神看到他身后的东西,是一方巨大的......沉重的,几乎和海水融为一体的......冰山。
东海也有冰山,只是这冰山并没浮在水面,一角也没有露出。而是生长在沉渊,像一棵大树,寒气就像是枝叶那样,不断地衍生,逐渐冻住周围的一切。
里头冰封的海神禺虢正在安静的沉睡。
太阳神走上前去,双手贴在了冰山上,震惊不已:自己竟然已经感受不到一点禺虢的力量。
那白骨化作的龙贪恋的卷在冰山上,薄薄的寒冰一点一点的裹住白骨龙,那龙骨发出悲怆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