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朵心情复杂,以至于等到天亮之后到达县城中,坐在饭馆中准备吃饭的时候,还是提不起精神。
木云乔都觉得有些奇怪,好奇问她:“你就不饿吗?”
即便是他,经历这一晚上看起来短暂却格外漫长的一夜,他都觉得饥肠辘辘,若不是清楚自己的饭量,恨不得把这小小饭馆中菜牌所有的菜品都点一边。
其实总共也没多少,毕竟这是早饭,小城的东西,选择性还是有限的。
倒是速度。
毕竟小城嘛,吃早饭就是混个饱,不是打发时间来的。
于是很快,桌上就摆满了。
小米粥,鸡蛋,酱黄瓜,脆腌萝卜,杂粮糕,菜馒头......这里竟然还有鸡蛋酒酿,木云乔记得当初云朵朵被自己强制带在身边的时候还会点鸡蛋酒,她大概特别喜欢,于是点了一碗鸡蛋酒酿,还有小店非常特色的橘子水,是用新鲜的橘子熬煮之后,加上很多的野蜂蜜腌制保存,次年做成冲饮售卖。
每天只有一坛子,一大早的做好,装入瓦罐中,然后吊在井里镇着,等到日头升起时候喝一口,凉爽开胃。
价钱不便宜,本地虽然不缺橘子,但是蜂蜜在哪儿都不算是便宜的,店里老板说这蜂蜜是每年自己家人去山中采的野蜂蜜,每年都不算定数,所以每年的橘子饮的价格也不一样。
今年的蜂蜜比往年还少些,故而贵些。
否则按照往日,这橘子饮不到中午就空了。
虽然贵,但是架不住木云乔有钱。
神仙也有钱,虽然云府真人不爱出门,但是架不住地精时不时的爱上贡,于是一品仙人洞里专门有个地儿全是金银珠宝和草绳都烂了散落一地的铜钱。
木云乔比较云府真人,更能了解过人间的时候最需要什么,所以除去符咒法器之外,他十分稳准狠地抓了一大把钱。
沉甸甸的钱入了万物囊,看起来轻飘飘的,却很是安稳的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便是那会子来说,木云乔格外觉得,自己是当不成神仙的——都心灰意冷了,还惦记着能多抓一把是一把。
今天体现出来这多抓一把的好处了。
他可以让眼前的姑娘想吃什么都不必犹豫。
只是眼前的姑娘很是打蔫,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手里的酒酿鸡蛋,明明都听到了好几声肚子咕咕叫,却依然无精打采。
木云乔注视着她,悄声问:“你还在想寻江?”
云朵朵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木云乔,说:“他不是寻江。”
木云乔一愣。
继而听到云朵朵补充道:“就算是神灵是万物所化,可是,既然有了形体和思绪,就该是他自己。”
他可以是一代一代的河神,就像是人间的职位那样,比如小俊山的村长,村长就是村长,可是那个人可以长高长矮,可以胖可以瘦,但是,不会有人觉得,村长只是村长。
云朵朵并不太会准确表达自己的郁闷,但是木云乔听懂了。
他先是奇怪:“莫虚言并没有和你说吗?”
说什么?
云朵朵起头看看:“莫神仙当时累得很,我问一句,他便说一句的。”
当时云朵朵一心顾着木云乔,只顾着问他是不是平安,是不是无恙,是不是此地之事已经能够不需要他们解决,是不是离开这里就万事大吉,是不是此地不会成为烂摊子等等......
之后之后,放了心后,才问起来石山青绿的结果。
当时对于石山的结果,莫虚言只说:“他是人,神仙不插手,不处理,不降罚。”
“为什么?”
即便是凡人,可是他骗了神仙,利用了神仙,还做出那么多事情......
云朵朵提醒莫虚言:“那个米铺的女儿,春妮的身上,还有神骨呢。”
若是收回神骨,春妮会马上死掉,若是留着,春妮也活不成,这样,算不算石山利用神骨害死凡人?都这样了,还不够天打雷劈吗?
结果,莫虚言说,神不管?
神怎么能这样渎职呢?
云朵朵大怒,但是没表现出来。
莫虚言怎么说?他总不能说所谓的神灵是一只极乐鸟,那极乐鸟直接把青绿和寻江吞了下去,然后又吐出了寻江的神骨,呸一口,把神骨吐回去了河流中,神骨回到养生之处,便是新生的开始,他还是寻江,却不再是寻江。
而关于寻江的事情,云朵朵还没来得及问。
她并不知道极乐鸟,在卷土中陪伴她的只是个影子,花言巧语地,想带着她永堕黑暗。
......
日头渐渐的升高,气温也逐渐的上来,云朵朵渐渐的感觉到了热,她这时候注意到了橘子饮,被它温暖的颜色和杯子外凝结的冰珠吸引,她好奇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好喝!”
“畅快!”一声痛快的喝彩从旁边传来,是个白发的老人,老人的面前也摆了满满一碗橘子饮,不同的是他的显然更贵些,因为那份橘子饮下竟然隔着一块厚厚的冰。
这样的夏日,这样的小镇能够有冰,实在是难得,更难得的是这竟然用来招待一位老者。
那看起来这位白发老人十分的了不得。
少顷,有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匆匆而来,掌柜指了指老者位置,那妇人便被丫鬟搀扶着慢慢走近,险些要跪,又被阻止,于是期期艾艾的坐下,替老者倒了一杯橘子饮。
斟满,泪下,妇人哽咽道谢:“多谢神医,救我女儿。”
云朵朵和木云乔对视一眼,都认出来这个妇人,便是那日在戏台时候见过的,春妮的母亲。
看着这母亲面容虽然憔悴,但是眼神却已经淡然下来,救她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春妮被救了?
云朵朵看着木云乔,用眼神问:“他是神仙?”
木云乔读懂眼神,否了。
不是?如何去救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要知道,现在春妮壳子里的魂魄,可是那个神婆的啊......
借着又听到那妇人低声道:“虽然如今我女儿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她似乎很努力的想要当个好女儿,孝顺我们......做父母的,便已经足够了了......神医说得对,若是眼前一片荒芜错愕,倒不如一忘皆空来的干干净净。”
“无论如何,她还是我女儿,我们老两口,只当是从新养育她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