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石阶延绵向上,石阶两旁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竹林,可奇怪的是这石阶之上没有落叶。苏墨缓缓的踩着石阶往上走去,如同置身在一处道意极为玄妙之地。偶有微风徐过,吹起苏墨的白发随风微摆。终于在石阶的一侧,苏墨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之上。那白发苍苍的老人满脸堆积着褶皱,一副和善的笑容之下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见到苏墨走来,那白发苍苍的老人笑着向苏墨招手,示意苏墨上前。“晚辈苏墨,见过前辈。”苏墨十分恭敬的走到老人面前。“坐。”白发苍苍的老人笑着指了指面前的地上,苏墨点头便随地坐下。白发老人笑着点了点头,一双明悟的双眼似乎能洞察天机一般。“儒家弟子?”老人面含微笑的问道。“晚辈以儒入道,算是儒家弟子,可这世间似乎没有儒家......”苏墨点头回答道。老人笑着缓缓得点头,向着苏墨又问道:“你觉得儒与道有何区别?”苏墨想了想,缓缓的回答道:“儒为‘仁’‘礼’,须入世,求的是借万物以作为。”“道为‘自’‘然’,须出世,求的是顺万物以自流。”简单来说,儒以仁礼为根基,讲究的是融入世间红尘,遇难遇事时会借助各种可以借助的东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儒道修炼的特殊也在这里。儒道功法借助天地灵力,构建规则以达到作用。而道以自然为根基,讲究的是出世而融于自然,遇事则顺其自然,以无为应万变。白发老人听完苏墨所言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对,其实也不全对。”“请前辈指教!”苏墨请教道。白发老人笑着开口道:“若你面前有一条河,河畔有佛、道、儒三人,他们皆要过河,以你所想......他们会如何做?”“佛言:此岸即彼岸,万法皆空。此岸与彼岸并无差别,故佛...不会渡河。”苏墨想起了慧空法师,虽然慧空法师说自己悲苦世人,欲渡自己出红尘,可他却并不会强行对自己做什么。反而他只是跟着自己,与自己一同入了红尘。白发苍苍的老人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苏墨继续说。“儒遇难时会借万物以为自用,故而儒会造船造桥,想尽一切办法渡河。”“道讲的道法自然,无为而治。故而道会等,等有船要过河时再一同过河。”白发苍苍的老人摇了摇头,缓缓的开口说道:“你对道的理解狭隘了,‘无为’并非‘不作为’。‘顺其自然’也非‘枯等自然’。”苏墨不解,看着白发老人等着他的解释。“自然之道,所言的是我与万物的联系,万物皆有规律,人也亦然。故而......‘道’欲过河时,会将河水也视为自身的一部分,所以‘道’会下河游过去。河与路与我...并无差别......”“万物相克相生,唯我超然,你明白了吗?”轰!苏墨脑海中似乎闪过一道惊雷,眼中迷雾升起。儒借万物以过河,道凭自身以过河。道是什么?道是自然,亦是自心!佛言‘无我’,儒言‘应我’,道言‘唯我’。什么是道?苏墨在沉思之中陷入迷茫,一时间竟然出了神。一缕清风徐过,吹下了两片枯竹叶,落于苏墨地视线之中。苏墨茫然的看着那两片枯竹叶飘然落入地上,抬手去捡,可伸出的手在将要接触枯叶时犹豫了。这枯叶经历初生,成长,枯落......这便是自然之道。初芽为新生,绿叶为生长,落叶为死去,那万千的积叶便如同众生的自然归宿。不可为,也不用为......是为道法自然。便如同人的一生......生、老、死是为自然归宿。可这种感觉却为何如此的熟悉呢?苏墨抬头看向头顶的竹桠,上面满满的皆是墨绿色的剑竹之叶......这春暖时分,何来的落叶?忽然,苏墨想起了与慧空法师在破庙中论道之时的落雨,猛然间让苏墨陷入呆滞。这象征着‘道’的落叶为何与那日所辩论的落雨这般相似?佛言......落雨即人生,积雨成众生苦海,脱于苦海才是佛道。道言......落叶即人生,积叶成众生归宿,归于尘埃才是道法。儒呢?儒言......以‘仁礼’入红尘,红尘即人生,得于众生还于众生......到底......什么才是道。苏墨茫然回神,发现那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已不知去向,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唯有风吹竹叶,‘哗哗’作响。苏墨迷茫的抬起步履,继续朝着石阶往上走,这石阶的尽头就在不远的山顶之上,苏墨能看到尽头,可却怎么都走不上去。那看似就在眼前的山顶,却似乎隔着无限远。苏墨走了许久,和抬头望去,似乎依旧还是在原地踏步。苏墨看着两旁在风吹之下‘哗哗’作响的竹林,忽然想起慧空法师的那句“风吹幡动,是风在动,还是幡在动?”“是仁者心动......”苏墨恍然大悟,“万法皆虚幻。”“这道阶也是人阶,走的是道阶,悟的是人生。”苏墨眼中闪出了一道耀眼的神光,额头浮现出了一道神族符印。这符印之上明明是一道至高无上的气息,可又带了一丝凡间的红尘气息,还有一丝诡异而幽然的气息。“我都快死了......悟这些东西做什么?”“我自管我走尽最后一段人生便是,于此刻的我而言......”苏墨带着坦然一笑。“我既是道......”苏墨眼中明亮,虽然带着一丝悲伤,可却不再迷茫。“我欲扶摇尽归去,敢叫万道不抬头......”苏墨一步跨出,刹时便到了山顶。回头朝山下望去,洒脱一笑。那笑意之中依旧有挥之不去的哀伤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