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日子还是要过的。
今儿个当值,来找李三娘看诊的女娘可真的是比前两日多了起来了。
李三娘刚送走一个明显是孕期缺铁性贫血的女娘,没给开药,只让回去买上些猪血猪肝来吃。
英娘就和顺子双双坐到了诊位前,李三娘看到英娘红润的脸庞就觉得开心。
“李医师,俺们又来了。
哈哈,前几日上元节的时候城里热闹的很,俺们可是没少赚来。”
李三娘笑着应声,示意英娘伸手来诊脉。
英娘早就熟门熟路的把自己的手腕子放在了早就放好的脉枕上,平心静气不说话了,以免耽搁李三娘诊脉。
顺子仍旧一声不吭的就那么坐着,不过随着李三娘脸上表情的变化,顺子的心也跟着变动。
该是因着,冬日里虽然卖不得了菜蔬了,但他们村子里旁边有条不算浅的小河,里头能有些鱼来。
顺子家就开始了卖鱼的营生,今儿个早上,炖了一晚上的鱼汤端上桌子的时候,英娘竟然是闻着那腥味儿就干呕了的。
当时,顺子娘就面上一喜,“哎哟喂,英娘这莫不是孩子上身儿了?”
因此,今儿个顺子和英娘才来李三娘这里看上一看的。
要是真的是有了孩子,那英娘以后自是要好好注意自身,这孩子可真的是来的不容易。
要是仅仅就是一般的干呕,也好放宽心,以后再谈子嗣的事儿就是了。
所以,此时顺子看着李三娘脸上的喜色,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
李三娘看着两人希冀的目光,点了点头,笑着对两人说:“哈哈,是喜脉无疑了,才一个来月。”
“啊!我要做阿耶了!我有娃儿了!我要做阿耶了!”
顺子高兴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合适了,抓起一旁同样满脸笑容的英娘就这般大声叫嚷着。
说着说着,顺子就哽咽了,竟是在这会子直接哭了起来。
“啊,英娘,多亏你,”打着哭嗝儿的顺子像个孩子似的扒着英娘不松手,“多亏你不嫌弃我。
英娘,我要做阿耶了啊!我有自己的娃儿了!”
这话说的心酸,性子活泼的英娘本来是笑着,也让顺子弄得眼角泛红了。
又是好一阵儿安慰,李三娘才把两人的情绪稳定下来。
“既是双身子的人了,这重活儿就先别干了。
吃食上,若是能行,多吃些肉蛋就是好的。
要是能买上一只母羊,每日里喝些羊奶也是好的。
这现下还是孕早期,为了以防万一,前三个月还是不要有房事的好。”
这话李三娘虽然是小声儿说的,但还是让性子腼腆的顺子红了脸,只顾着点头应是了。
“俺们都听李医师的,李医师说啥就是啥来。”
然后李三娘就让英娘进得内室来,给她做了个触诊,也是趁机开了外挂,可真是好事成双,英娘的胞宫内是有两个胎囊的!
双胎!
不过,这消息还是等下次两人再来的时候再告知吧,毕竟刚才李三娘诊脉时,可只是诊出了喜脉来,双胎这点儿倒没诊出来。
“吃食上精心些,重活儿不要做了,下个月再来找我看就是了。”
“哎,李医师你忙,俺们下回再来找你瞧。”
送走了顺子和英娘,就听隔壁唐明月探过头来冲着李三娘挤眉弄眼。
“李医师,这下子来找你看子嗣的人估计得踏破咱们医堂的门槛了!”
李三娘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哈哈,真要如此,可真的是顺了我的意了。
这看某种病了,积累的经验多了,自是更有法子治病了的,是件好事啊。”
至于,得知自己有孕的英娘回到家是如何开心的告知婆母,顺子娘又是多么高兴的和村子里头的乃至自己常常来城里卖货的客人们说这回事儿,李三娘就不知道了。
现下,李三娘面前站着一个瘦的可怜皮肤黝黑,但下腹部却是凸起的妇人来,这妇人身旁还站着一个同样瘦的如同芦柴棒似的小女娘来。
“这位娘子还请坐下,我才好看诊来。”
“哎,”妇人带着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椅凳上,那芦柴棒一般的小女娘就低着头站在妇人的身后。
“娘子哪里不舒适?”
妇人好似做好了心理建设,李三娘略等了两息时间,这妇人才小声对着李三娘说:“俺这几日下头儿流血来着,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事,想来找医师瞧瞧。”
王招娣想了想刚才交出去的十个铜板,就有了勇气和李三娘说话了。
要知道,这十个铜板还是王招娣嫁到孙家后背地里自己偷偷攒的。
头一次来医堂,听人说了这医堂里有女医师来,为了肚子里的娃儿,王招娣才狠狠心交了铜板。
李三娘面色如常的问起了王招娣:“是何时发现出血?出的可多?有多少?
肚腹可痛?
可看过医师?可吃过汤药?”
等王招娣一一说过后,李三娘就让她进得内室来,好做触诊,以及看看这下身儿流血到底是如何。
可等王招娣到了里头,才发现内里的木架子床上铺的染着浅绿色的布巾子,王招娣瞅瞅自己这身儿出来干活穿的衣裳,灰不拉几还沾有灰尘。
若是听这医师的话躺上去,可不是要把这布巾子弄脏?
李三娘自是看出来王招娣的不适来,只笑了笑,“无碍,若是怕弄脏,先把外衫脱了就是。”
王招娣脱下的外衫,秋香想接过来放到一旁,没想到王招娣却是对着跟着一块儿进来的小女娘说:“来娣,你给阿娘拿着,别给人家这地儿弄脏了。”
来娣听话的上前抱住王招娣不太干净的外衫,老实的就站在一旁等着。
李三娘自是听到了这小女娘竟是叫“来娣”这般的名字,心里有些许不适,但还是先要给人看诊来。
等李三娘检查过后,又用外挂探看了王招娣的胞宫后,心里头就就有些沉重不忍了,如此就在脸面上带出来些,让王招娣和来娣两人都有些胆颤心惊。
等几人重新坐下后,李三娘就着重问了王招娣的产育史,当听王招娣带着自豪说出:“俺十五就嫁给了来娣她阿耶,转年就生了来娣。
后年就生了盼弟,停了一年,又生了引娣。
不到一年,得了迎娣来。
后来,早产生了个女娘,没活成。”
王招娣摸着肚腹,对着李三娘继续说:“这个儿是俺怀的第七个娃儿来,人家都说这回俺肚子尖尖,这一胎一定是个小郎君来。
女医师,你刚才给俺看出来了没,俺这胎是不是小郎君?”
李三娘心里数了下,这不对啊,中间少一个娃儿啊,就问了出来。
结果王招娣带着心虚回避李三娘的眼神,嗫嚅着就是不说话,李三娘就说:“你若是诚心找我看诊,自是要说真话的,要不然误了肚子里的孩子,如何是好?”
如此,王招娣才小声说:“前头那个三个月的时候,游医给俺看了说是女胎,俺就吃了药落了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