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就一直说到正午,李三娘从疡医最常接触的肿疡讲起,详细讲了为何会如此,若是如此要如何做。
虽然李三娘是被孙医监请来授讲的,之前李三娘在医药联盟的出讲时,现在台下也有几个疡医曾经跟着前去听过。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所以,在此次授讲之中,就有两个“刺头”对着李三娘这个专看女娘病的女娘来给他们讲,如何做好一个疡医这件事,是十分反感的。
如此,言语上就有些不尊重。
“敢问,李三娘子,是从何处知道这‘毒’是在外,咱们瞧不见的东西?”
“这位医师这问题提的好,这毒其实就和咱们讲的‘邪’了,我不过换了个说法就是了。
另外,疡医与普通的医师还有所不同,其他医师多是通过汤药内服而治病,而疡医是直接从外到内,就好比肿疡就是如此。
若是从外到内,这‘邪’就更加容易入体了......”
回答完这个问题,孙医监就起身叫停了,请了李三娘他们去另一个营帐之中吃午食。
“这中午头儿的时间也不好浪费,我瞧孙医监你们都对这书十分有兴趣,要不,就趁着这会子直接发下去好了。”
说到这里,李三娘略带着些不好意思继续说:“因来时未曾想过会有如此多的人来,就只带了约莫五十本,若是有没有分到的医师,就只能等下回了。
或者,孙医监也可找我二兄,去那书局订购。”
午食是在营帐之中同其他医师一块儿吃的,吃的倒不是大锅菜,应是孙医监叮嘱过,特意给做了小炒。
味道么,也就那样子,可以入口。
李三娘到不怎么饿,反而是渴得很,毕竟这一上午说的话可真的是得有近两个时辰了。
李三娘和李二兄并秋香、十九,现下就在孙医监单独给分的小账之中休息。
倒是上午头儿那些医师得了李三娘分下的书籍的人,是连饭食都不吃了,看着这书如痴如醉。
几千年的知识碾压,哪里是此时的唐人能受得了的?
就连孙医监并几个在有一手特别技艺而在营里有地位的老疡医,都看的手不释卷,更别说那些才做了疡医没几年的年轻医师了。
“这个女医师,到还真的是有两下子,我瞧这里讲的这邪祟的问题,之前我在孙医监那处可是瞧见他给右将军用那酒精了,定是好东西。”
这人身旁的友人听了这话没作答,反而是示意他往东边角落看。
而坐在东边角落的男子,正是之前在李三娘授讲时,带着几分不屑提问的聂姓医师。
“呵呵,连孙医监都称赞的女医,怎么可能没一点儿本事?”
离两人不远的一人听了两人的话,转而走过来,俯身对着两人说:“嗨,你们没赶上,当时李医师在医药联盟出讲时,我不当值,正好跟着孙医监去瞧了。
你们是没看见李医师的手上功夫,那一手缝合技法,咱们要是能学到手里,在这处哪里还能不升等?”
“哎哟,你坐下,好好说说,是怎么个技法来?”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李三娘他们就起身回到营帐之中,刚想与孙医监说,是不是可以继续授讲了的时候,就听营帐之外有不小的呼喊声传进来。
还是上午找茬的那个男子,提步走了进来,先是斜瞄了李三娘一眼后,才对着孙医监说:“孙医监,医帐里来了个受伤的兵士,李医师不是要给咱们授讲么?
多好的机会,让咱们也瞧瞧李医师的本事。”
孙医监脸色不虞,心里骂着这个没事儿找事儿的人。
“难道他们是瞧不起李三娘子一个女娘么?
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帮崽子怕不似忘了当初我同李三娘子给人开堂剖肚的时候了。”
李三娘都觉得这人不是找茬了,是来神助攻的。
“这有何妨?孙医监,咱们快着些去,别耽搁了伤情。”
当然了,在场几十号人,自然不止一个人觉得李三娘是个女娘不顶事儿,但聪明人可不会冲在前头,也就这个姓聂的医师有些不饶人了。
不过,其他那些看不起李三娘的人,倒是乐得如此。
孙医监抬眼往身后那些医师身上扫过,明白若是真的想要这些人跟着李三娘学些真东西,就必定得让李三娘出手,镇住他们的好。
然后,众人就疾步往医帐里去。
李三娘对着十九说:“十九,劳烦你去提我和二兄的医箱来,此处的用具怕是不顺手。”
十九应了是,转身就小跑回去拿了,李三娘他们就跟着到了医帐里头。
一进去,微弱的腐败气味儿在李三娘鼻尖儿炸起。
李三娘先去看了那个新受伤的兵士,原来是这人在真刀比拼的过程里,被划伤了肩头到胸口。
李三娘一看这状况,就直接对着李二兄道:“劳烦二兄了,给这兵士治伤,也给诸位医师展示一下这缝合技法。”
李二兄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李三娘的本事他自是知道的,自从孙医监联系李三娘让她来京郊大营里出讲,李三娘就提出了,“二兄,你多练练,我应是讲几次就不会再去了,毕竟我还要当值和弄那稳婆学堂。
这是个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二兄你到时候若是能在此处得个职位也是好的。”
李二兄有了李三娘这句话,哪里能不上心?
那猪肉皮都练劈叉了好几块儿,也就是自家人不嫌弃,要不然那样子怕不是丢出去都没人要的。
现在,李二兄明白,这是李三娘给自己的机会,同样也是要狠狠打那些同这聂姓医师一般的,瞧不起李三娘女娘身份的人。
毕竟,李二兄会的这些,都是李三娘教给他的。
李二兄能做好的事,李三娘就能做的更好。
李二兄这边忙活开了,十九就留在其身旁帮忙,周围也就聚了十几人在旁观。
倒是李三娘没停留,却是在这医帐之中,仔细寻找着那股子腐烂气息的来处。
在这医帐之中,转了一圈,李三娘终是在角落处找到了这人。
是一花白头发的老者,李三娘走进对着佝偻着身子坐在架子床上的老者说:“老丈,能让我瞧瞧你的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