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养了够了七日的李三娘,昨日让人稍信给联盟,决定明日就出门上值,恢复自己正常的生活作息。
李三娘之前受的伤,已是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是不能拿重物,但去当值还是可以的。
至于幕后黑手可能还是会找人暗杀她这件事,李三娘想着总不能为了这么个可能,一辈子都不出门吧。
加上现在有了秋香,李三娘相信,不可先生绝对除了明面上的秋香,暗地里应该还是也有安排人保护她的。
毕竟,就算不讲交情,还可以讲利益嘛。
不可先生还指望着李三娘给他找问题点,早一日把酒精提纯的事儿做成呢,就为了这个,不可先生也绝对不可能看着李三娘去死。
而且,李三娘在这几日精心的研读实践毒术手册后,还真让她捣鼓出来一种新的毒药。
这个实践的过程有些血腥,是有乡人抓了活蜈蚣送来药柜,想要卖了换些银钱。
李三娘帮着李二兄处理这些活蜈蚣的时候,突发奇想,把毒阎王写的手册里的一个毒药方子,改了主药,减掉一味有毒的药,加了两味不致命的药进去,排列组合实验不同的量,用上次李二嫂娘家送来的活鸡和活兔子做实验,最后调整出了最合适的比例。
自然那半死不活的鸡和兔子是不能吃了的,让李二兄在后院儿挖了个坑烧成灰了后埋了。
李三娘新研究出来的这种毒药,一指甲盖儿的量,就能通过皮肤接触可以药倒至少十个成丁。
对,就是药倒,丧失行动力,但意识是清醒的那种,只是无法动弹,也没有痛觉。
本来李三娘想要做一种可以见血封喉的毒药来,可后来考虑到她是个没武艺的人,要还想像上次那样有绝佳的机会,找到最好的角度,拼着受伤,加点儿幸运用刀子捅黑衣人一刀的话,实在不容易。
李三娘可不信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别近身搏杀了,离着远些,或者稍近的距离就能放倒敌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并且,你以为见血封喉的毒药的主药好找么?
各种毒物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和好的顶级保命药材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样。
造价成本太高,可遇不可求,实在不好弄。
再加上,李三娘终究心里还是认为,作为一个医师,在能保证自身生存的前提下,治病救人才是她的本职,研究毒药是为了自保,不是为了做毒药而做毒药。
要是陷入这种迷惘之中,毒阎王的结局就是前车之鉴。
那能够使人丧失行动力的这种程度的毒药就足够用了,那就这样吧。
现下就剩李三娘上下值路上这个过程的问题了。
毕竟王老汉儿现下还在家躺着呢,王老汉的事儿明晃晃的就在眼前,之前李二兄出去帮李三娘雇佣车把式,都没人接活。
李家离着永平坊的医药三堂还是有些远的,谁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自荐自己想要做李三娘早晚上下值的车把式。
前来自荐的人,可以说是个认识的人。
李三娘那天通过了医药联盟的考核,回家时夜里有个常坐的车把式拉了一黝黑汉子带着一十岁出头,发着高热的小女娘来李家求诊,李三娘留了他们二人一夜,给开了药,临走时还送了几贴药。
这个来自荐的人就是当晚那个黝黑汉子宋大郎。
宋大郎自那次受了李三娘的帮助,因着身无长物,一直想要报恩,也没有机会。
宋大郎只是有那么一把子力气而已,并不会什么技能,只能在商铺给人家扛大包挣几个钱,宋家现下只剩下宋大郎与宋小娘两人了。
前两年,宋老娘得了病,没钱治,死了。
去年,宋娘子同样得了病,没钱治,死了。
宋大郎那晚非常害怕,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宋小娘要是也离自己而去的话,他一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得亏听了住在一条巷子里的老汉的话,夜半敲响了李家的医堂,得了李三娘的救治,才让宋小娘活了下来。
虽然宋大郎不识字从未上过书院,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他是懂得的。
自此以后,他就在市井之中关注起了李家的消息,想着等攒上点儿银钱就买上四样礼,带着宋小娘上李家的门去感谢一番。
结果,前几日就听了市井之中都在流传李三娘是如何委身歹人才逃得命来的肮脏话。
宋大郎这才知道,自己一家子的恩人竟然遭遇此等之事。
后来,从同住一条巷子的老汉儿那儿知道了,李二兄在找车把式雇佣人早晚送李三娘去医堂当值,可那些车把式都觉得李家这份儿钱可不能赚,那是买命钱呢。
王老汉现下可还在家躺着不能起身,谁还敢冒着风险去接这个活?
宋大郎敢!
宋大郎他去找扛大包铺子的掌柜,结了银钱,回家拿了家里所有的银钱,加在一起买了同一条巷子里老汉儿家淘汰下来的车厢。
回家宋大郎把车厢仔细洗刷干净,买了新的绳子,这绳子他打算套在自己身上,毕竟买了车后,他身上可一个子儿都没了,最便宜的驴子也得十两银子起价,更别说是健驴了。
宋大郎奢侈的烧柴洗了澡,穿上自己最体面的一身儿衣裳,带着宋小娘,自己把绳子套在身上拉着宋小娘来到李家医堂门口,找了李二兄与他说李三娘要是不嫌弃的话,自己就给她拉车。
“俺不怕那歹人,俺有一把子力气,李三娘子对俺有大恩,俺愿意给李三娘子拉车。”
坐在车辕上,来回丢当着两条小细腿儿的宋小娘对李家也很有好感,她看李二兄并未同意,就在一旁插话到:“俺阿耶力气大着咧,”宋小娘看着李二兄好似不相信的样子,转头来回看着,就指着隔壁周老翁铺子门口的拴马桩对宋大郎说:“阿耶,你去把那石狮子抱起来给李家医师瞧瞧。”
宋大郎老大一个人,倒是很听自家女娘的摆布。
宋大郎仔细把绳子从身上取下,小心的放下车厢,看着宋小娘自己跳了下来站到一旁。
才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问话,知道这是周老翁家的拴马桩,转头问了也出来看热闹的周老翁,得了周老翁一句:“好汉尽管试试,若是真能把这拴马桩拔起来,老翁也敬服你。”
宋大郎得了允许,就“嗯哼”吐了一口唾沫到手心,两只手掌来回搓了几下,然后走到那比一个成丁还高上两个头,顶上是雕刻的狮子模样的拴马桩前,沉身,双臂环抱拴马桩使力。
街面上逐渐聚集起不少人来,要知道李三娘遇歹人的流言最近可没少在市井之中流传,但因着都是一条街上住的,李三娘在一些老街坊眼里,那是看着她从牙牙学语的小女童长大的,老街坊大多不信李三娘是那流言中的人。
所以,虽然他们多是在私底下说嘴几句,倒不会在人前说些什么。
但宋大郎来李家医堂门口来这么一出,还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的。
就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唿哨,然后有个男子声音起哄:“哟,黑汉子,使劲儿啊。”
引得周围人听了这话哄然大笑起来,有那面皮子薄的小媳妇,登时就红了脸。
李三娘一开始并不知道外面有这么一出,还是小伙计李贵进院子里,告诉正在看医书的李三娘一声,李三娘才小跑出来看。
正好李三娘出来的时候,站在门槛子上,使劲儿扬着头就看见宋大郎把那一人多高的拴马桩拔了起来。
人群里震惊声,自然是看到宋大郎竟然真的能把这本来是固定住的拴马桩拔起来的诧异。
李三娘脑海里冒出一句话:好家伙,把头发剃了,再换个姿势,就很像那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