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喝了。”
事情办完的皇帝再不想多看里面的人一眼,哼一声转身离开。
留下的内官静静看着仪态尽丧的太后。
片刻,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假的。”
激动过后的太后盯着桌上的供词呆愣愣自言自语,好一会儿后忽然端了鸩酒一饮而尽。
“先帝,我来给你请罪了………”
大周宣德二十三年冬
康王谋逆一案终于在年节前的几日了结。
太后畏罪自尽,康王和国公以及二人的一众党羽皆被处死,康王家眷除三岁以下幼儿,男的诛杀女的流放。国公家除了一个护驾有功的杨世子,余者都是或杀或卖或流放,无一幸免。
本来国公夫人要被官卖为奴,但杨世子顾念老母,便主动交了兵权只求皇帝看在她母亲年事已高,且许多事情并不知情的份上能够从轻处罚。
这一举动当然正中皇帝下怀,他收了兵权后就赦免了国公夫人,然后杨世子也被换了一个武将虚职,来年依旧跟傅三爷一起出发去往边关。
皇太后的丧礼按着祖制一丝没减,但皇帝却特意下旨说是傅云朝身体不便,免了她进宫哭丧。
这一个冬天,前有皇后,后有太后,丧上加丧,大周这个新年过的是无声无息一点响动也没有。
很快天气变暖到了来年春上,这时的五皇子沐君越就自请搬离了东宫。
当初废太子的旨意虽是太后下的,但皇帝不提,大家也都知道了什么意思,所以搬离东宫的事情进行的格外顺利。
皇帝赐了新宅,跟沐君珩的府邸比邻而居。
没了太子的光环也没了杨家支撑,万事不管的五皇子在众臣眼里就成了透明。
他迁入新府那日除了沐君珩夫妇和花柳两位早已致仕的老大人,以及一个送了礼没敢露面的舅父杨延吉,其他再无一人登门。
过于冷清的场面让人有些唏嘘,不过沐君越却是不在意,他现在一心只挂着李淑宁的身体,自知道谢庭没死后他就亲自求了他医治,没想谢庭还真给了希望,说是有五成把握可以让李淑宁苏醒。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没有带着人离开京都。
太子乔迁之喜后就是傅三爷和杨延吉带兵出城的日子,倒下的杨家再没了往日风光,所以出城这日,只剩了傅三爷一人春风得意。
傅家老爷子看着终于出息的小儿子激动的是淌眼抹泪,傅左相也是抓着自家兄弟的手舔狗似的夸。
“哥哥当初就看出来你是个有出息的,果然我兄弟不一般,皇上如今看重你,且你又入了花老将军的门,此番去军中定是如鱼得水,前途不可限量啊!”
左相唾沫横飞红光满面,这大周天下板上钉钉是他女婿的,而他就是板上钉钉的国丈。
眼下兄弟又成了手握兵权的将军,日后他傅良人在朝堂绝对可以横着走啊。
哈哈哈!
“原来你当初骂兄弟目不识丁,屁事不会,只配窝着生蛆,是夸我的意思。”
对于亲哥哥舔狗似的夸赞傅三爷毫不领情直接回怼。
正仰天长笑的左相顿时噎住。
但俗话说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所以作为大周第一墙头草的左相大人只是干咳一声,立时就将亲兄弟的手握的更紧。
“兄弟定是记错了,都是自家兄弟,哥哥哪会这么说你?就算是吃醉酒混说,那也是爱之深责之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懒得跟他计较的傅三爷哼一声抽了手直接上马,然后勒马转身给了他一个马屁股。
“好兄弟,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日后你我一文一武………”
“卟噗———”
异响突然出现,然后就见一股疾风将正兴奋展望未来的左相吹的墨发飞扬,怔愣瞪眼,胃里翻涌。
至于为什么会胃里翻涌,
那是因为这股疾风它是个屁!
马屁!
响亮的大马屁直喷左相大人老脸,屁中裹着的粪渣啪啪打上他怔愣的面门。
旁边的傅云朝瞅着他呆愣的亲爹和亲爹脸上粘着的渣渣,嘴角一阵狂烈抽动之后就是爆笑哈哈。
左相又羞又恼接连干呕,“你还笑!”
亲爹被屁崩她还笑的出来,是不是亲闺女?
傅云朝秀眉一扬。
“嘴长在我脸上你管的着?”说着又哈哈两声一语双关。
“父亲,这马屁的精华,你可得好好揣摩,不然不是白崩你一脸,哈哈!”
“你!”
丟人丟大的左相大人哼一声捂脸蹿走。
这边傅三爷拍了拍他坐下黑马,“干的漂亮!”
“三叔一路顺风。”
出发的时辰已到,好容易止了笑的傅云朝跟他三叔挥手道别。
老爷子拽着马缰不舍放手,红着眼交代又交代,嘱咐又嘱咐。
他们这边父子情深,那边孤零零的杨世子回头看了眼城门眼神越发黯淡。
“五哥让本殿下转告将军,说他今日就会将老夫人接回府里照料,让将军不用担心。”
国公府及杨家所有家财都被查没充公,没了国公自然就不再有世子,杨延吉现在只是一个有军职没军权的虚位将军。
他和杨夫人现在的处境大不如前。杨夫人自出事后就已病倒,眼下远去边关,杨延吉最放心不下自然是自己还在病中的母亲。
如今听到这话的杨延吉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恨杨家恨到极点的五皇子还能如此。
眸色几度转换后几不可闻叹了一声。
“五殿下一直都是个好的。”
是他们错了。
姐姐错了。
他也错了。
而父亲更是错上加错。
人生不只名和利,谁说皇子就一定要做皇帝?
“多谢七殿下。”
杨延吉恭敬行了一礼。
片刻后队伍渐渐远去,众人上车回城。
傅云朝挺直了身体让呼吸更顺畅些。按谢庭算的日子她该是在四月底或者五月初生产,眼下是三月末,满打满算一个月就该卸货了。
这段时间她觉得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将五脏六腑挤的没了地方,总觉得心口顶的难受,坐卧都不舒服。
“又踢你了?”
“没有。”
傅云朝摸着过于凸出的肚子,“比前些日子安生多了。”
说着抬头问他,“父皇今儿一早又找你做什么?还是立太子的事?”
自皇帝将煞星真相公布之后,那些臣子就将立他为太子的事挂到了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