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两三日,地上积的雪几乎都要没过小腿。
眼瞅着傅云朝的大婚之期已到,这雪却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小姐,雪这样大,明日您大婚可怎么出门呢?”
屋里正盘点东西的春杏望着依然满天飞舞的雪花发起愁来。
“姐姐愁什么?怎么出门自有那要娶亲的七皇子去发愁,跟小姐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上赶着嫁他。”
“阿欢说的对。”
正准备出门去看老爷子的傅云朝听到这话笑着回头。
春杏嗐了一声去点阿欢的脑袋。
“你说你怎么就长了这么利的一张嘴?”
“自然是老天爷赏的。”
阿欢笑着躲开。
廊下的傅云朝撑了伞去往庆安居,屋里的俩丫头知道她的习惯也就没有跟着。
左相府日常走的路面虽每日都有下人不断的清扫,却也是难免湿滑。
傅云朝一路慢行过了花园,正要拐往庆安居时,管家王德忽然从东边的垂花门闯了进来。
“大小姐!”
王德远远瞧见小跑过来。
“大小姐,老爷正找您呐!”
脚步匆忙的老管家脚下一滑差点没摔了。
“有事?”
这渣爹可是难得找她。
“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老爷吩咐让小姐快去。”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傅云朝暗翻白眼,但想着明日就要嫁了,那杨兰心依旧烂在床上起不了床,渣爹许是交代一些嫁娶的规矩,也就跟着王德去了书房。
彼时傅丞相正站在书房门口不时的张望,一见到她来立时就冲下台阶。
“怎么这么慢?快跟我走。”
走?
“去哪?”
“自是有去的地方,你跟着就是了,我还能卖了你?”
对于这个不服管教的女儿,左相大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气。
“你倒是想呢?就怕不敢。”
“你!”
傅丞相哼一声甩了袖子,没再接话,他怕再说两句就只能享年到此。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出了府,待马车一路向东傅云朝不由疑惑。
“这是要进宫?”
“你当皇宫里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能进?”
“那是要去哪儿?”
傅云朝此刻好奇的心胜过了要怼人的念头,便由着渣爹嘴上痛快。
“国公府。”
“你去国公府带我做什么?”
“孽障,那是你外祖家!”
“父亲的书怕是野人教的吧,自古母亲的生父才称为外祖,那杨国公是我哪门子外祖?”
“嫡母难道不是母亲?你这孽障到底长了个什么脑子?”
“当然是不会认贼做亲也不会卖亲求荣的脑子。”
“真是死蠢的孽障!”
傅丞相被气的胡须乱抖,“像老国公这样地位的人,可是多少人抢破头求都求不来的亲戚。”
她有什么资格拿娇儿?!
“比如像父亲这样每日上赶着贴他冷屁股的贤女婿?”
“傅云朝!!!”
“在呢。”
嗯————
傅丞相气的要死,也只能闭了眼在鼻子里长长重重的出气。
傅云朝瞅着对面胡须乱抖的亲爹,“去那里做什么?”
嗯————
傅丞相又是一声长气也不回答。
“不说我下车了。”女子说着就要推车门。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人家说要见你,我就只能带着你去,你爹是个只能贴人冷屁股的,人家能告诉我为什么?!!”
傅丞相终究是憋不住炸了毛,若不是马车有顶估计他这会儿都能蹦出了画儿。
“人家是谁?”
“老国公!!”
“难道又是杨琛之事?”
“不知道!”
傅丞相别着头看都不想看她。傅云朝一肚子心思也没再理他,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国公府,彼时就有下人直接将他们领去了书房,
傅丞相一进去就低眉垂眼恭恭敬敬叫了父亲,只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国公撵了出去。
“你出去我有话问她。”
毫不客气的态度丞相大人却是屁都不敢放,规规矩矩应了声是,还不忘点头哈腰的带上门。
安安静静的书房里一时谁也没有出声,傅云朝等了片刻便一脸淡定开口。
“不知国公找云朝是为何事?”
老国公盯着她的脸忽然一声冷喝。
“你倒是好大的胆!”
“国公何出此语?”
“不必在我面前做这副无辜的样子。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可是都清清楚楚。”
老国公双目如炬傅云朝心头一跳。
“什么事?”
国公见她依旧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不由冷笑。
“傅良人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只你也太小瞧了老夫。”
老国公说着看了眼身旁的一人,“拿给她看。”
那一直低头站着的人立时将手里的包袱打开,里面一套紫色衣裙赫然在目,正是那日春风楼里傅云朝换装时丢弃的那件。
女子水眸一闪没有出声,然后那人又捻起小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点碎布,让傅云朝看了之后又拿出一个造型小巧月牙形坠子的赤金镶白玉明月耳珰。
“这裙子是你的吧?”
老国公盯着正中的女子,幽黑深沉的眼神,就如暗处窥探猎物的嗜血老兽。
“穿紫……”
“穿紫色衣裙的多了?”老国公不等她说完就接了话。
“你怕是不知道这衣服的料子叫做浣花锦,这种布料十分难得,每年只有区区数匹进贡宫中,像这种料子,凡裁剪做衣或是赏赐送人,都是有记录的。”
国公紧紧盯着女子面色,“你穿的这件,却是前年的中秋夜宴上皇后赏给傅霓裳的。”
大爷的!
傅云朝心中暗骂,赏个破衣服还要记录在案。
她那衣柜里的衣服有几件确实是刚进府时杨兰心为了充贤惠送给原身的。
当日去春风楼她也就是随便挑了两件,只她这个异世的魂哪认识什么浣花锦?
又哪知道一件裙子竟还有这么多名堂?
“那小碎布是杨侍卫带扣上发现的,你怕是都不知道那日穿的裙子破了一处吧?还有那只耳珰,是你那日提前去马球场勘察时掉落的,那梁蓝莜的死可不是什么意外。”
老国公忽然拍桌子提了声音。
“那是你傅云朝精心布的局!”
傅云朝心头一跳瞳孔刹那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