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戴渊的烦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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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羊献容一如往常的派人迎接刘泰的送信使者。

羊献容不得不承认,正因为刘泰一月一发的刘曜的信件才让自己坐稳了这个位置。

因为几个手持兵马的将士都非常清楚,现在赵国到底是从当初匈奴汉国中分裂出来的。

只不过不知道应该算刘曜背叛了匈奴汉国,还应该算刘泰继承了匈奴汉国。

总而言之,当初谁也不知道刘曜到底怀着什么糊涂心思,偏偏要弄什么赵国。

弄出赵国也就算了,又偏偏要去救援石勒,结果自己被刘泰俘虏了。

他现在乖乖做俘虏就好,哪想得到,自己等人为维系赵国的辛苦,说多了都是眼泪啊!

只不过,这时赵国人们心中多少还是念着刘泰的。

毕竟自己等人是被刘曜裹挟,他身为宗室亲族,发神经病了突然要改国号,自己等人也只能无奈从贼。

现在就等着天兵到来,自己也就能直接投降过去了。

说实话一个个连恭贺刘泰称帝的贺词都准备好了,结果刘泰打完石勒就不来了,而是开始修建什么永济渠,的的确确让赵国人看得不明白。

而赵国人们见刘泰不来,原本手中掌握兵权的人,肯定想推翻羊献容自己称王称霸,说不定还能让羊献容再做回自己的皇后。

但刘泰却平淡的送了一份刘曜亲手写的信件过来,整个朝堂上下却也谁也不敢吱声。

明明只是一个人,但崔悦的身后仿佛有着千军万马,却是让自己不敢有任何抱怨。

在那之后,虽然后续过来送信的只是一个信使,但赵国上下仿佛是被抽调了脊梁骨使得,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因为若怠慢了,这使者回去时对刘泰说了几句话打过来怎么办?

毕竟现在赵国到底是什么样的底子,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关东就有各种人士叛乱,羊献容能把这个架子维持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这次,羊献容见这次过来送信的信使,居然是当初第一次来的崔悦,脸上不由凝重几分。

因为同样是使者多少也是分等级的,普通使者也许只是一个信使,但崔悦却真正代表刘泰而来,若没什么事情,刘泰是不会派出他来的。

“见过汉使,却已经有许久未见!”羊献容面对崔悦,不敢有任何大意。

崔悦看着羊献容,目光扫视了一圈赵国的大臣,然后恭敬的把手中信件递给一边使者,对羊献容道,“本使这次过来,除了为罪王刘曜送书信以外,更重要得是来通知诸位。

今年年末,我大汉即将要举行考举,赵国才俊若擅长《汉书》与《九章算术》,那么便可以来我大汉考取功名,其名列前茅者,能直接在大汉为官!”

“汉使,此乃赵国,请勿僭越!”羊献容听到崔悦的话果断打断崔悦。

而崔悦听到羊献容的话,从容而严肃道,“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本使只是来通知王后,希望王后不要误会大汉的善意!”

崔悦恭恭敬敬的对羊献容行礼,然后便大大方方的选择离开这朝堂。

朝堂众人见到这幕,一直到崔悦离开了大殿,顿时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了出来。

众人可谓群情激奋,纷纷表示只要王后您一句话,便马上去把崔悦捉拿,剁了下酒!

当然,所有人也就嘴上说一说,他们都已想着自己家里的弟子们谁《汉书》背诵的好,怎么都要去试一试,要是自己的后辈,顺利考上所谓进士,那自己可就不发愁了!

如果羊献容真下达命令去捉拿崔悦,然后剁掉了,这些人肯定是会去执行的。

只不过去捉拿的人会先去通报给崔悦,这样捉拿的人是自己,通报的人也是自己,自己就顺利跟崔悦搭上关系了,不大不小也是一个人情,自己就算安稳渡劫了。

而羊献容执掌大赵这么长时间,难道还不知道现在大赵是什么底子。

若说里面没一个忠臣,在羊献容来看来倒也不至于,但若随机把在场大臣杀掉三分之二,那肯定是有漏下来一大堆。

羊献容开口道,“诸位既然有此血志,不知道谁主动请缨,杀大汉使节,立我大赵国威!”

一瞬间,原本都还群情激奋的朝堂,在这时候骤然安静了下来。

毕竟刚才怒斥刘泰的使节展现自己的节操,这不是文臣应该做的嘛,你怎么能当真呢。

再说了,这件事情只有你命令我去做我才能给汉使面子,如今你让我主动请缨,那我还怎么好意思向刘泰表忠心,到时候再放炮崔悦,岂不是显得我两面三刀。

此刻朝臣不论是要脸的,还是要命的,全部都选择了闭嘴。

最后还是不说话的朱纪站出来,开口道,“大赵与大汉一脉同出,如今汉王邀请我大赵士子参加考举,此乃盛世,岂可以轻易见血光,诸位还请慎言啊!”

果然随着朱纪这一位老臣出来打圆场,场面上终于好看了许多,羊献容挥挥手说道:

“散朝吧,有谁愿意去大汉考举的,自行前去便是,大赵绝不阻拦!”

羊献容很清楚,面对大汉给出的这样的机会,赵国之内的人早就迫不及待了。

只当初他们完全没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让自己能够投靠大汉保全家族。

现在这些家族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客气,对他们来说,他们对大赵可没任何归属感。

不仅仅汉人如此,就算匈奴人也如此,只不过他们想要去投靠刘泰也没有什么机会。

因为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刘泰拿下了河北之地后,丝毫没有要南下的想法?

要是当时刘泰顺势南下,他们连降表都已经写好了,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自己想投降,居然都找不到门路的荒唐事情来,还是继续让羊献容与刘曜的儿子坐着赵王的位置。

这赵国到底是从匈奴汉国中分离出来的。

这里面,不论是匈奴人,还是汉人,都几乎是在这十年里面,看着刘泰立下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功勋,打下一场又一场的以少胜多的战争。

匈奴汉国与晋廷的第一场决定性战役,对他们来说就是刘泰的成名战。

接着刘泰一支部队打败了晋廷在东方的名将苟晞,杀穿了北方的名将王浚。

杀得匈奴人丢盔弃甲,刘曜全军覆没的鲜卑人在刘泰的麾下做狗,刘泰都还嫌弃。

最重要得是,原本官方宣传的刘曜石勒和刘泰乃是汉军三将。

结果刘曜建立赵国的第一年,刘泰便一战灭双王,直接杀死了匈奴汉国的所有故事,无可争议的继承了匈奴汉国,不对,应该是还政大汉。

跟晋廷那种想反抗一下心思完全不一样,赵国的臣子士族就想要把羊献容快点送到刘泰床上,然后快点投降。

这样的情况下,现在赵国剩下来的将领,又有谁还敢直面刘泰的兵锋。

甚至刘泰率领大军到潼关时,怕这赵国便马上把羊献容全家献上然后投诚。

理由都想好了,罪王叛逆,死不足惜,王师未至,不敢轻动,如今捆绑罪王亲眷,还望汉王饶恕全城百姓性命。

只不过,当初刘泰没直接南下,所以这招没有用上而已。

但即使如此,刘泰对于赵国的威慑,还是一点一点的影响着他们,尤其是每月一次的信使,更让他们谨慎对待。

因为现在的他们也不想要什么赵国,他们想要得是回归大汉的怀抱。

刘泰自然不可能在当初拿下河北之地便直接南下,最直接的原因是,怕祖逖突然疯起来跟自己在洛阳就决战,刘泰不怕会输,但怕会被打残,让自己不得不依靠世家的力量。

但同样,自己也担心自己手下军史与退役士卒数量不够,让自己没有办法掌握地方,而是需要依靠那群投降过来的家伙,所以刘泰更愿意选择这几年沉淀一下。

尤其挖掘永济渠这样的大工程,能很好锻炼自己手中的管理人才,为下次征伐天下准备。

否则自己打下一处地方,结果管理一样要交到世家的手里,那自己到底是为世家打天下,还是为大汉打天下。

这里面的道理这些赵国朝臣们自然不明白。

随着崔悦大大方方的出使赵国,然后又大大方方的回归,对刘泰来说只是试探到赵国的底线,看起来比自己预估的都还要再低一些。

事实上,在崔悦离开不久,便有赵国的士族开始前往洛阳,然后从洛阳渡河到河北之地。

对这些洛阳的士子来说,他们也都明白赵国是没希望的。

毕竟在这乱世中,哪怕羊献容算聪慧过人手腕非凡,但身在乱世而不是盛世王朝,那孤儿寡母想要庇护一方都无比艰难,更不要说统一天下了。

所以,羊献容能做的就只是维持住赵国的体面而已,但他麾下的世家想要的却是存续,甚至乘着这乱世建功立业。

可以说,随着刘泰击败石勒与刘曜,司马睿在江南站稳脚跟,双方就必然会有一场战争。

所以赵国的士族们愿意前去投靠刘泰,因为还有立功的机会。

事实上也正如同他们所预料的,这时候戴渊所在的统辖区域中,开始吹起了一股流言。

简单的说,就是祖逖重视底层百姓,对世家豪族多有苛刻,只要打了败战,那就会劫掠世家与豪商。

如今祖逖被免职,该不会想要纵容那些北方来的流民劫掠商户,然后起兵吧!

这件事情真不真的不重要,重要得是让祖逖碰不了兵权。

同时又有人开始吹起了戴渊:“戴渊乃公辅之才,仁德兵法天下独树一帜,不但对将士良善,更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能。

刘泰如今都不敢南下,就是因为听闻戴渊领兵,所以才不敢南下的啊!”

刘泰倒也不会故意写一封信见给戴渊,这么容易被拆穿的事。

而偶尔闲情逸致的点评晋廷将帅时,说到:“祖逖一人能当十万兵,至于戴渊,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兵之上者,某若是挥兵南下,当亲率二十万将士与晋廷一战!”

刘泰有说戴渊的实力吗?好像没有吧。

但这话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祖逖一人当十万兵,却不及戴渊一人需刘泰亲率二十万士卒一战!”

自古以来,流言自然是传得最快的,伱别管对不对,就问野不野!

还好自己身边,还有荀绰记录自己的话,从而证明自己的清白。

自己可从没有说过,戴渊有统兵二十万士卒的才能啊!

这就显露出史官的重要性,比如史书如果不是清楚写了“济兄弟因前刺帝,帝倒车下,”谁知道流言蜚语会不会变成“济兄弟因前淫帝,帝倒车下”的野史呢。

毕竟文人这支笔,肯定是轻易不能得罪,就算刘泰,也只敢用稍微模糊的语言与流言来表示对戴渊的尊重。

但刘泰又没跟戴渊通信,最后变味了跟刘泰有什么关系。

刘泰身边的史官清楚明白的写了刘泰的话语,现在外面传着的流言,跟刘泰可没关系!

不论怎么说,戴渊听着名将吹自己,贬低祖逖,尤其那些世家更是拥簇在了自己的身边,这还是让戴渊更加的适用的。

但原本就交出了兵权的祖逖,心中却正愤懑着,结果没想到那些世家与民间流传着的都是这种戴渊比自己更强的流言,丝毫没有眷念自己收服黄河南岸的功勋。

这股怨气却再也忍不住了,祖逖直接便喷出三尺鲜血,然后便一病不起。

戴渊也派名医过来看过祖逖,但看过后,回去便对戴渊摇摇头,然后道:“祖将军积劳成疾,又邪气滋生,伤了根本,如今冬日多寒,只要祖将军撑过冬日倒有可能延命,否则……”

戴渊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士稚的命,你尽力去治便是!”

说实话,戴渊虽然这几天被吹的有些飘飘然,但却也承认祖逖的能力。

若没有祖逖在兖州承受刘泰的压力,那自己想一心一意的压制王导也不是个容易的活!

到时候若王导叛乱,刘泰南下,没祖逖帮衬,自己到底是先擒王导,还是先灭刘泰,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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