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派人探查刘泰是否真切把心思全部放入到永济渠中。
毕竟想要让刘泰推行修建永济渠不容易,但想验证这消息是否为真倒不难。
随着这一步确定,司马睿再也没了什么顾忌,可以全心全力的收拢周访死后的权利真空。
毕竟襄阳所在的梁州,对王敦却有着非常重要的牵制作用,所以马上便把甘卓派遣过去。
同时,宗室的司马承继承了甘卓原本所在的湘州刺史,牢牢把王敦给看守起来。
当然对王敦也不能一味打压,司马睿还是增加属官、赏赐羽葆鼓吹等仪仗,提高待遇。
总而言之,能唬住王敦多久,那就尽量安抚多久。
说实话,至少今年内,除了赵国依旧在为镇压叛乱而头疼,只能守住长安附近的州县以外,大汉也好,西晋也好,都在休养生息中。
像刘泰,把自己的精力放在永济渠上,晋廷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今年刚闹过饥荒,真要说有多少国力倒也未必,甚至司马睿可不像刘泰在政体中一言九鼎。
因为是琅琊王氏扶起来的皇帝,司马睿随着逐渐掌握权力,正在努力摆脱王氏掣肘。
而只要他一天不能收回世家手中的权利,那就永远不能发挥出正常国家的所有实力。
这也是,刘泰并不是很把东晋放在眼中的原因之一。
因为刘泰明白,自己对上东晋,自己不会对上东晋整体,或是地方豪强,或是世家豪族,总归就是拧不成一股绳子。
历史上东晋能存续下去,那真有非常多巧合的。
但在面对自己的稳步推进,说实话,刘泰并不认为晋廷能够抵挡得了。
除非有人真能放下自身成见,让这些世家能够放弃自身利益整合在一起。
在刘泰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祖逖,而只要祖逖不被司马睿作为依仗,那刘泰也就没必要过高的看待晋廷,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下去就是了。
随着刘泰完成了针对永济渠的一系列配套设施的建设,刘泰便回到邺城,开始为年末士子考核做准备。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让这些士子们感受到自己的关怀。
解飞这些日子,基本上就在邺城中清理各个府邸,毕竟当初的曹魏把国都建立在了邺城,所以邺城的根基还是打得很不错的。
只不过曾经的亭台楼阁,以及各种各样的宫殿,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战火之中,被摧毁得面目全非,但至少腾出房间倒有着相当大的空间。
而刘泰也非常简单,那就像清朝考试方式一样,一个人一个房间进行考试,一直在考完前,这些考生就必须要居住在这里。
“大澡堂非常重要,必须要让所进入到考场的士子们解乏,精神抖擞下才能发挥出绝佳水准。”刘泰看着解飞道,
“学子们凡进入考场前,都需在这里沐浴更衣,洗尽身上疲惫才允许进入到考场。
所以,每一处考场的大门,都是一处大澡堂。
到时候学子们,进来之时洗去尘土,出去之时洗去疲惫,这才是应有之礼。”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把澡堂给安排起来,只是大王,这澡堂是按照多少数量士子去安排?”解飞此刻疑惑的看着刘泰,询问刘泰士子们的数量。
“就按照万人级别的数量吧!”刘泰挥挥手从容的对解飞道。
而刘泰听到解飞的话也觉得这人数到底是有些多了。
不过,刘泰倒也觉得简单,因为等到时候考试之前,先让人随便抽取《汉书》一章,让他们背诵一下。
如果他们连背诵这一关都过不了,那过来考试也没有什么意义。
当然,如果像是邓艾一样嘴笨的,也可以选择默写,反正只要证明自己对《汉书》或者《九章算术》熟悉,就能成为真正的考举举子,进入到考场内了。
当然,就现代人来说,看起来背诵一整本的《汉书》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但问题是就这时代来说想成为顶尖文臣过目不忘不应该是基本技能嘛。
就好像四书五经如果都没背诵熟练,那就好像是童生这关,都未必能过得顺利。
只不过刘泰明白,自己的考举制度到底只是初创,这次只在河北一地挑选人才。
以后随着掌握势力范围的扩展,那自己就需要,把的一整套科考体系给弄出来了。
层层叠叠的选拔人才,同时也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选拔人才的压力。
随着解飞离开,刘泰马上找上了徐娘子,因为到时士子们所需要的被褥与衣服全部都需要徐娘子去准备,尤其是需要专业的按摩人手,需要亲自对士子全身搓澡推拿。
而徐娘子接到了刘泰的命令后,也一脸严肃的去完成任务去了。
不过,整个考试零零散散的事务到底越来越多,刘泰还是把这一件事情交付给了郗鉴,让郗鉴去负责主持这件事。
毕竟他现在也算邺城太守,清楚知道怎么样调度整个邺城的资源。
同时,自己不可能把这件事托付给褚翜,因为褚翜的权利有些太大了,若再把这件事交给他来主持,那褚翜的威望就太高了。
至于其他几位心腹,曹嶷此刻抓着永济渠,哪里有世家管着这东西。
张嵩主要管理贸易事务,不论是跟荥阳的交易,亦或者是跟苟晞的交易,还有跟鲜卑部落的交易,都有张嵩的影子。
没这两位出面,那想要与褚翜抗衡的,也就只有羊曼与郗鉴了。
而羊曼因为出生世家,自己不可能让羊曼这样几乎是世家代表的人来主持这样的工作。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稀鉴,而郗鉴看起来也是相当兴奋的接过了这一个任务。
对稀鉴来说,这选拔人才的大型政治活动,不论怎么样都是一种加分项目。
至少对比起自己现在身上的邺城太守来说,实在是好太多了。
在褚翜到来开始纵览全局后,郗鉴多少也体会到什么叫做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没办法,在很多职能重叠下,这位置谁坐谁不舒服。
而刘泰看着郗鉴这么欢天喜地的接过了这样的任务,倒也觉得以后这一类文化类的活动,倒是可以给郗鉴干一干。
只不过现在郗鉴还是需要把邺城太守的职务先兼职着,毕竟就算自己把郗鉴给换走了,其他人顶上来,怕也是按照一个月换一个人的速度进行换人。
毕竟这职务,真的需要背景强硬或能力高绝,而郗鉴还要加一条资历老,所以暂时真没有其他人能够兼职这职务。
不过等到卢谌和温峤,两个家伙多多历练后,倒能胜任这位置,到时候郗鉴离开了,便让他们顶上好了。
不论温峤,还是卢谌,在这时候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也许是天冷了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随着过了八月份,天气开始逐渐从炙热转向温和后,那些相对偏远地区的学子们,或多或少开始启程来赶考。
毕竟现在这条大运河还没修建完毕,纵然幽州想要过来,也要靠着马匹,就更不要说晋阳之类的郡县,想要到邺城考试就更困难了。
与此同时,在这时候的荥阳郑家家主,看着郑略已经背熟了《汉书》与九章算术,就算是自己家的先人的各种日记奏章,也都已经记得娴熟,脸上不由流露出了满意神色。
郑家家族便对郑略道:“你这几日准备准备,便带上随从和护卫前往邺城吧?”
“父亲,我们去邺城就算是路途并不近,但也不需要去得这般早吧?”
郑略听到郑家家族的话,却是有几分的发愣。
说实话,郑略很清楚,自己若考中了,以后想要回到荥阳,怕就是会相当的不容易了。
除非刘泰挥兵攻下荥阳,但这样的话,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荥阳是否能够安全。
毕竟刘泰对于世家的苛刻,世家之中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
即使如此,面对强大的刘泰,世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刘泰制定的规矩苛刻,但对世家来说,苛刻的规则也是规则,而只要是规则,那么世家就会有去适应的基因。
当然,刘泰的苛刻这让很多大世家来说很难接受。
毕竟晋廷算是世家王朝,对世家的待遇几乎是拉满,对他们来说,刘泰制定的规则根本就是要了自己的命。
但对很多被大世家压制的小世家或者豪强来说,刘泰制定的规则的确苛刻,但自己在晋廷一样是被压制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去投靠刘泰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差距。
说到底,刘泰哪怕现在拿下了河北,距离统一天下还远得很,所以刘泰还有着非常大的成长空间。
对很多小世家来说,自己也不求能跟那些顶尖世家一样一开始就冲着把把持朝政去的。
自己只求一郡郡望,现在前去投靠刘泰,以后还是非常有可能实现的。
至于刘泰到底会不会去统一天下,说实话,就看着刘泰高高举着汉的旗帜,看着刘泰已经占领河北的势力,若说刘泰不想要去统一天下,那才是怪事。
毕竟上个高举汉旗的势力,可是哪怕只剩下一州,也依旧努力恢复汉室,还于旧都啊。
“梁州刺史周访死了,有他在祖刺史能够全力北伐,无需受到后方的牵制。
但如今周访死了,所造成的影响却是相当的大,甚至祖逖刺史会不会被调度到梁州做刺史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你反正要准备前往邺城去考试,早点坐着家族的商船走吧,免得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走不了了!”郑家家主略带着几分担心道。
“祖刺史会离开?”郑略听到郑家家主的话,心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几分担心。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早点离开!”郑家家主看着郑略认真道,
“就算是你没考中也在邺城先落脚,最近的晋廷我看着挺奇怪的,到时候多观望一阵。
至于我伱也不需要担心,我荥阳郑氏,在其他地方不敢说,但在荥阳这地,只要别发生战争,还没有谁敢对我们动手!”
郑略听到郑家家主的话点点头,对世家来说,除了战争会带来无法控制的变数,至于其他的问题,对世家来说都是可以控制的,只是看世家本身愿意不愿意接受事实而已。
世家一般上都是存续自己的家族为主,尤其晋廷世家,也许偶尔出现几个忠贞国家的稀罕,但更多世家遇到不可匹敌的危险,更多还是选择保全自己的家族为上。
因为晋廷朝廷本身就是这般宣传的。
所以,郑略也相信自己父亲的话,如果有投降机会,那荥阳郑氏真到危机时肯定会投降。
但问题是,这东西的主动权并不是在荥阳郑氏的手中,而是在李距的手中。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郑家家主,也指挥不动赵矩手下的士兵,整个荥阳到底是投降或者抵抗,到最后到底是要赵矩说出最后的话,来做出决定来。
郑略说实话也没在这荥阳有太多的耽搁,很快便离开了荥阳前往邺城。
就在郑略走了不久时间,戴渊再次来见祖逖,开口道:
“朝廷查到祖刺史与刘泰之间私相授受互通有无,不知祖刺史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若思,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这一次来又是为了什么!”祖逖看着戴渊,却是道,“你是清楚的,若没这与刘泰互市的荥阳,我们连刘泰那边的消息都不知道!”
“但刘泰修建永济渠的消息却是苟晞交上去的!”戴渊看着祖逖沉声道。
“这消息交上去做什么?朝廷会北伐刘泰吗?还是让现在的朝廷内斗得更激烈点!”
祖逖看着戴渊道,“我把这消息送到朝堂,那才是对朝廷的不负责!”
“你太令陛下失望了!”戴渊道,“你说让陛下相信你,陛下便一直相信你,让你继续执掌豫州,兖州与司州,但你是怎么回报陛下的,你连信息都瞒着不让陛下知道!”
祖逖不由沉默,他没有想到苟晞那个家伙突然会上报。
毕竟一直以来,苟晞都是游离在晋廷的政治体系外,因为司马睿算是司马越的政治继承人,而苟晞则是司马越的政敌。
虽然苟晞承认了司马睿为皇帝,但就本质来说,他还是在徐州那一片听宣不听调的。
“所以,我被陛下授予征西将军,都督兖、豫、幽、冀、雍、并六州诸军事、假节,加职散骑常侍。”戴渊看着祖逖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