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这青丘的族长选妻,是十分隆重也十分严谨的一件事,怎料那几个官差点了名,便让她们排列整齐送进了府中。点名的长官一个个看过去的时候,都是漫不经心的,唯独到了路辛夷这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等一众女子退到后院,那点名的长官向一旁的官差道: “今年又是些歪瓜裂枣,要我说,这楚国公主出的招儿也忒狠了些,这样一来,既显示了她的大度,又体现了她的高贵!” 那官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是啊,可惜就是苦了咱们了。你说,咱们白天的觉睡得好好的,现在还得揽这码子事!年年招年年选,哪有选上的份儿!” 长官先是没说话,继而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四周,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靠近那官差道:“方才那个三十五号是什么来头?这几个歪瓜裂枣的,她倒是看着面生。” 官差一怔,慌忙拿出册子核对了一番,手指着上面的名字,才道:“哦!是她弟弟给她报了名,叫什么陆心仪。一个平民而已。” “陆心仪?”长官抿了抿胡须,随即笑了笑,又玩味道,“倒是可惜了,无妨,等她被退下来了再说。” 艳阳高照,几位虽然穿着纱衣,却仍免不了出一阵汗。负责训练女子的老嬷嬷虽然被下了命令不允许筛出去太多人,以免难以填上本就有巨大缺口的人数,但她还是免不了耍一阵子威风。 越是职位低的人,越是喜欢在她有限的权力里使劲儿地为难别人。 她冷冷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第一项测的,就是各位是否为处子之身。 这倒也难不倒路辛夷,她早就知道,古代的辨认处子之法十分落后,且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便是科技发达的现代,也没什么科学手段能准确证明哪个女子确确实实是处子之身。 由此,她也学着别人的样子,给自己点了个守宫砂,一边点,一边又不由得笑话那些古代女人的迂腐。 处子之身的检验很快便轮到了路辛夷这里,查验的嬷嬷看了她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歪瓜裂枣们,终是将那怒火咽了下去。只是还一个劲儿地狠狠盯着她,路辛夷心里毛毛的。 那嬷嬷冷哼一声:“你这守宫砂倒像是刚点的,你好大的胆子!” 辛夷急忙跪倒在地,乞求道:“嬷嬷恕罪,小女子刚来青丘,不懂咱们的规矩,万望您宽宥!” 嬷嬷看她一脸恭敬,更得意了:“宽宥?我宽宥了你,青丘的王法何在?王族颜面何存?宽宥?你说得倒轻松,你倒是说说,我该如何抛却自己的职责,前来宽宥你?!” 路辛夷皱了皱眉,这一套她听得实在恶心,当初在现代的时候,老板就是这样,一点小小的事情,非说得天那么大,好像她一个小失误,就成了十恶不赦了一样!不过她本着理解的心情,还是忍下了这口气,静静地听那嬷嬷说完,才委屈巴巴地,抬起一张小脸,满脸悔意。 “嬷嬷,小女知道错了,可小女子倒是有一个办法,能比查验守宫砂更准确,不知嬷嬷可愿意尝试?” 嬷嬷听了,满不在意道:“哼,你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方法?” 路辛夷见状,起身附身向嬷嬷耳边低语几句,嬷嬷脸色一变,等说完了,她神情缓和不少,当即向众人道: “既然陆姑娘是外地人,我们青丘向来有待客之道,便给她个机会,由我亲自将她带到房间中检验。其他人继续留在此地!” 说罢,二人随即一前一后去了后面的厢房。 不一会儿,路辛夷满面春风地出来了,她步伐轻松,面色得意——是啊,这天下,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那婆子也十分高兴,她重整了装束出来,照理来说,她此刻应该在宫里当差,可偏偏楚国那女人要搞这么一档子事情,害得她大夏天还得出来遭这个罪,真是费力不讨好!在宫里,这个时节还有消暑补贴,在外边能有什么?故而才一肚子气。 而今谁料借着这差事,也能捞一笔,也算是平衡了她的心,这才高兴了不少。 嬷嬷满面春风向众人道:“经查验,陆小姐是处子之身无误。” 接下来的测试、教课,无非就是一些宫中礼仪,待夫之道等等。路辛夷听得直犯困,她忽然特别同情这些古代的女人,她们哪怕生在了青丘,哪怕可以做生意,可以出去工作养活自己,但也依旧不被社会认可,不被家庭看重。 何时女人才能得真正的解放? 她叹了口气,夜晚,哄烟雨睡觉的时候,夜风习习,一轮明月映照在案头。这样惬意的夜晚,也很难说不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胡阮练完剑回来,隔着窗子看见母女二人,心里也不由得安然了些。他心中替路辛夷感到不平,但又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们二人高兴,他自己心里也就欢喜了。 正要走,却听路辛夷道: “烟雨呀,娘亲马上就要见到爹爹了,你说,娘亲这几年变化这么大,他还能记得我吗?” 她笑着,一脸甜蜜与温柔,又带着些许的娇俏与羞赧,烟雨睡得香,根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也自顾自说得不亦乐乎。 她又道:“他们都说,爹爹有了别的生活。可是烟雨,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要自己亲自去问了,去看了,去查清楚了,才能看到它的真实样子,因此,不管他们怎么说,娘亲始终都相信,你爹爹,他一直都是娘亲小时候,那个极温柔,极温暖的人。” 她手中捧着烟雨小小的手,这手虽然小,却仿佛是她的全世界。 她低头,将一枚吻轻轻落在那小手上。有时候,她竟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她自嘲道: “玩儿失踪,重生之离婚流浪带一娃,千里寻夫记。” 胡阮在门外,看着二人欢乐的样子,心中稍有安慰。这些天来,他的心中也一直在沉沉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也不能强求别人去理解他,更何况,是每一个焦头烂额的人。 他捏了捏手中的剑,周,还好有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