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瑛没昏迷多久就醒了,肖扬坐在房间的一侧包扎着方才放血的伤口。
“肖扬……”孟瑛感觉动不了,只好开口喊肖扬。
肖扬闻声一惊,立即起身,由于太过激动,碰倒了凳子,发出哐嘡一声响。
“毛躁……”孟瑛动了动手指。
王爷还有力气批评他,这让肖扬松了一口气,由衷地展露笑意。
肖扬扶起孟瑛,给他喂了些水,孟瑛注意到肖扬手上的伤口。
孟瑛敛眉,他明知肖扬与药王谷的过节,依旧选择让肖扬带他来此处寻医。他虚弱道:“让你受委屈了……”
肖扬连忙否认:“王爷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孟瑛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靠,尽管躺着也很痛,而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涧潮谷难进,但愿双云他们能找到王妃,全身而退。”
肖扬正将饭菜端过来,听见王妃二字,手中一顿,抿了抿嘴,“会的,定会找到的。”
“比起护送本王,你更想去救王妃?”孟瑛问道。
肖扬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绝无此事!肖扬的命是王爷给的!岂会有这种想法!”
孟瑛怎会不知肖扬的想法,他就是太清楚了,才必须敲打他一番。
肖扬不会置他于不顾,但同理,他也不会放弃去救白芷的想法。
两难的境地,他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会给他造成巨大的心理负担。
这是肖扬身上极大的弱点,目标的混乱,会直接的影响到肖扬的行动力、专注力与决断力。
孟瑛必须疏解,他忍着痛开口,“你知本王为何这样安排?”
肖扬委屈巴巴地摇头,“不知。”
“你身手虽然比双云好,但是你太过纯粹,难以顾全大局。”
肖扬更是委屈,被批评感觉还是不好的,他欲言又止。
“所以让双云去,比你的赢面更大。”孟瑛直言。
肖扬心头还是有些不服气,倒不是不服双云,而是觉得他对白芷承诺过,要誓死守护她的。
他跪在地上,心头不服的情绪难以压制,腮帮子不自觉的鼓起。
但是双云确实想什么都周到,比他更适合搜救。
孟瑛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抬起有些不受控制的手,轻轻搭在肖扬肩上,接着道:“况且,我不信任别人,只信你。”
此言一出,肖扬猛地抬头,对上了孟瑛坚定的眼神,心头一下子被填满。
备受信任的感觉,让肖扬默默在心头发誓,死也要护好王爷。
他红了眼眶,朝孟瑛磕头,“肖扬誓死追随王爷!”
孟瑛点点头,“那明日启程回辰京,我的伤经不起颠簸,绕一段路,走水路会平顺些。”
肖扬静静听着,记下所有安排。
孟瑛对肖扬的开解十分有效,心无旁骛的肖扬,办起事来利落多了。
孟瑛说完实在有些支撑不了,躺下歇了。
虽然不知白芷生死,但是孟瑛还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她。
他侧躺着,看窗外落下的星光,自嘲一番,他实在不配称作一个合格的丈夫。
今夜无月,星空璀璨。
白芷坐在窗边的榻,仰头看见满天星河,就像那夜与孟瑛在摘星楼顶看见的一样。
美不胜收。
咦?
王爷他,长什么样子?
白芷懵了,他一时竟想不起孟瑛的面容了。
这些天来,往昔的记忆再渐渐模糊。比如,她想不起在现代时父母的脸,她的闺蜜的名字。
记忆一点点褪去的感受,让白芷头皮发麻。
他曾问过月君,这药是否有让人记忆衰退的功能,月君很肯定的回答她没有。
是药三分毒,白芷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这么烈性药物,是绝对有副作用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人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一件事上,大脑会渐渐忽视那些不重要的事,最终主动选择忘掉。
若是忘了,这世界便没有白芷存在了,只有奉月教的圣女,只有月君的宠物,牲畜而已。
白芷有时在没有药物的影响下,会清醒的思考这些问题。
可一旦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她的脑子里面只剩一片空白,她什么都不要,只想找到月君。
做一条牲畜也没什么不好,能吃饱饭,能不再受这苦。
比如现在,隐隐的阵痛提醒着她,再不找到月君,他将再一次遭受这非人的折磨。
她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棋盘,踉跄着冲了出去。
可月君今日并不在殿中,他在为太子的计划挑选出一批得意的药奴。
深夜未归。
整个奉月教,除了月君,没有任何一人有解药,白芷早就试探过了。白芷在殿中望眼欲穿,只求他能快些回来。
痛着痛着白芷开始在地上打滚,滚的发髻散乱,衣衫残破。
也不知是滚了多久,月君才踏着月色而归,手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
他今日半束墨发,身姿颀长,一身浓重的紫色锦袍,衣衫上绣着点点银饰,折射着细碎的星光。
像是把夜幕星河披在了身上。
白芷几乎是循着动物的本能,就朝月君扑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牙关打颤,“月君……药……求你了……”
月君心疼她,却是在心里涌起几分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快感,一种尽在掌握中的兴奋。
他给了白芷一颗药丸,白芷立马服下。
疼痛还在持续,白芷抓着月君衣衫的手并没有松开,她在余痛中颤抖。
一股馨香在从她身上飘来,月君抬手回报住她。
越抱越紧,月君不禁皱起了眉。
起初,他不过是渴望有人能与他对坐而食,有人能陪他下棋,有人能成为他的家人。
可后来,他开始变得不满足,他想要她主动的关怀,想听她说爱他。
而现在,他想紧紧抱住她,将她拆骨入腹,与她真正融为一体。
可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月君有些不受控制,他钳住白芷的下巴,一双飞扬的丹凤眼中,是暗涌涌动的欲望。
他朝白芷的双唇凑了过去。
白芷在疼痛过后,渐渐清醒。
待她清醒之时,月君的唇离她只在咫尺之间,她能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她僵着脖子,猛地朝后一缩。
月君愣住了,他恍然回神,霎时睁大了双眼。
他在干嘛!
月君一把推开了白芷,白芷没有力气站立,晃悠着跌坐在了地上。
二人都惊魂未定。
白芷一阵后怕,她将才距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她瑟缩着坐到月君的殿外。
那一夜,她坐在殿外,好几个女子从月君殿里出来,死在了路上。